二叔|青未了|借家谱

一、借家谱
槐三爷是大槐树村早年间少有的文化人之一,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喜欢说书唱戏。
那年春节,我去槐三爷家里给他拜年,他不无感慨地说:“这才几天不见啊,你看,你孩子都那么大了,哈哈……”
他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的发小槐成,槐成比我大三岁,个子不高。至今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他跟我坐在老家门口的石墩上玩的情景。
后来,他从民国又说到了明清,从明清说到了祖上槐玉章自山西流落至此,他指了指八仙桌后面橱子上的一本足有一尺厚的书说:“家谱上都写着呢!”自此以后,我就把这部带有传奇色彩的家谱记在了心里。
近日偶遇槐三爷的时候,我借故家父因患病无缘得续家谱为由,因而想借来一阅,槐三爷爽快地答应后,又问:“你看新版的呢?还是看老版的?老版的全族里仅剩我这一部了……”
可以看出,槐三爷对那部老版的家谱极为珍爱,又由于前些年因为菜园地的事,我爷爷跟槐三爷曾有过“过结”,原因是我家有块祖传的菜园地在槐三爷的房前,槐三爷便想通过“以地换地”的方式来跟爷爷交换这块菜园地,爷爷则认为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是万万不可换的,两家人因此而闹到不和睦,后来,爷爷奶奶相继去世,我老家的老房子也早已无人居住,而槐三爷的儿媳,也是奶奶在世时做的媒,所以近些年两家人的关系不仅出现了明显的缓和,甚至彼此还有相互示好的意思,只是,还暂时白不开开口示好的面子。
正因如此,之前多少次见到槐三爷,到嘴边的话又憋回了嗓子眼里,所以这次借家谱之事,也是开创了两家人相互关系的“新纪元”
“三爷爷你一般都在家吧?”
“白天我还得出去听书呢,那就下午6点钟左右吧。”
约好了时间,我还是有些犹豫,贸然造访上了岁数的人,难免会有失礼之嫌,我就想,还是备点小礼物吧,那该送点什么好呢?槐三爷的儿子在市政府当领导,再加之他一生勤劳节俭,家里吃的用的一概不缺,再说礼物重了也不好,万万不可低估了村里人的风言风语,有时候闹不好一件好事也会被传成一件坏事,街上的闲人和“口舌妇”一天不搬弄是非就心里不得劲。
思来想去过了两天也没想出个好法子,最后还是这极为闷热的天气提醒了我,槐三爷不是好喝茶吗?恰好这里还有一提上好的香茗,也许他家里多的是茶叶,但我送他的不单是茶,还是投他个喜欢,怎么说也是心意到了。
在路上这么捉摸着,不觉间来到了槐三爷的家门口,在僻静的巷陌深处,一只拴着的荷兰兔狗狗狂咬不止,门口的石榴树开花了,初开的石榴花不多,却朵朵鲜艳红润,似笑而非笑。
推了一下门,门是锁着的——没在家啊,说好的6点呢?早知道存个电话好了。
就在我推门的时候,狗狗叫得更厉害了,本来我是想防人之口,怕是遇见熟人的,这下弄得我像个贼人——我心想,唉,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弄出误会来就麻烦了。
刚走出了两步远,或许是因为听见了狗叫,槐三爷家的二叔从前面的门口走出来了,虽说他家二婶是我奶奶做的媒,但毕竟两家人因为菜园的事以前有过过结,他现在住的家,就是以前我们家的“大园子”(大菜园)。
想到这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是我先开口问了一声:“二叔啊,我三爷爷咋没在家啊”
“怎么,找他有事吗?”二叔向来话语不多,他板起脸来的回应多少让我有些尴尬。
“嘻嘻,我想借他的家谱看看,续家谱的时候,俺家没续上……”
为了自证“清白”,我一边说着把预先准备好的那提香茗拿了出来说:“二叔啊,我三爷爷不在家,还是你捎给他吧。”
看得出来,二叔由一开始的愕然绽放出了一脸灿烂的笑,他的笑仿佛又使我们回到了那个没有过结的从前。
二、90岁高龄槐三爷送来了家谱
虽然没借到家谱,但我还是为我的表现感到满意,毕竟好事需要多磨,家谱的事,不急。
或许因为自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享受生活惯了,没有要紧的事,我是不会去打扰别人的,所以借家谱的事,我就想,还是暂且放一放吧,要不等到槐三爷再来买药的时候,留他个电话号码也行。
其实好久以来,我就想写一本类似于小说什么的,早年在异地打工的时候,我便有了写一写的冲动,并且在宿舍的被窝里完成了第一个短篇,自拟题目叫《泥土》,投往杂志社几个月之后,我收到了来自杂志社的一封热情洋溢的退稿信,大意是不适合版面风格和要求之类的很委婉的话,同时还附带了一些勉励和没能选用而感到惋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