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乾隆年间,浙江人章生,在福建各府县当幕僚,应台湾县之聘,去负责征收钱粮,和幕友们一起渡海去任所。章生刚到衙门,好的住所都被其他人占用。知县同情他,就让他住在左厢房,但是很喧哗。章生在后花园散步,看到有三间小楼,极为幽静,却无人居住。章生近前一看,关闭得紧紧的,不知什么原因?章生问了同僚,才知道这座楼是狐仙供奉之所,无人敢擅入,只有烧香的时候,才打开。
章生已经六十多,学习庄老,好谈清静,亦无所畏忌,看到这么清幽的所在,马上就给主人说,想搬过来住,主人同意了。章生好好打扫后,住在楼下,仆人在厢房。整理好衣冠,焚香登梯,见楼上清洁无尘,中设一几,牌位上写的是“无真仙人之位”。章生连忙跪拜、致敬、祈祷:弟子游幕至此,与仙有缘,请庇佑我。如蒙不弃,我也好道,可以出来教导我。
在楼下住得很好,每逢初一十五,都用鸡酒祈祷狐仙,诚心不懈,虽然狐仙没有出现过。但是风清月朗之夜,也能听到脚步声从楼上下来,到院中散步。
半年之后的中秋节,天朗气清。章生在园中摆酒,准备独酌。忽然一酒杯旋转起来,自己移动到对面停下。章生一看知道是狐仙来了,赶紧举杯祝酒,但是没了音响。后来章生领悟到,必然是仆人在旁边,所以狐仙不露面。于是,章生打发仆人早睡,自己一再祈请,忽然听到座位上有人说:先生真是诚心,我却不敢显露异迹,以免贻人口实。今天只有你我两个人,可以谈谈了。
章生曰:“您是何朝何代的?以何成道,为什么不隐居山林而住在衙门里呢?请教了。
狐仙说:我曾亲眼看到宋高宗南渡,至今五百多年了。自从我在天台山得道后,奉天狐命令执掌本地的印信,所以我才住在此处。
章生说:“凡有衙门,必有印信,仙人们也是这样吗?
狐仙说:对。
于是张生和狐仙成了好友,每天晚上都聚会。只要有喜事或者灾难,一定提前告知。有过失的地方,一定规劝他,俨然是师友。
章生的主人,因为谢神演戏,有几十个优伶争相取悦献媚给幕僚们,有一个人叫亚禄,已经二十多了,因为大家都喜欢更年轻的优伶,所以亚禄郁郁不得志。狐仙却一再劝章生厚待亚禄,章生其实不喜欢优伶,但是因为狐仙一再嘱咐,所以特意善待他。章生手头并不宽裕,亚禄经常给章生要钱,只能勉强答应。但是只要没钱的时候,床头必然出现银钱,就送给亚禄。亚禄就因此常常胜过其他年轻优伶,所以特别感谢章生。后来不再演戏了,亚禄也不知去向,章生也不在意。
文章插图
亚禄
过了三年,狐仙突然告诉章生,他要离开台湾,去杭州了。而且狐仙劝章生早点回到浙江老家,章生说官身不自由,不能早归故里。
狐仙早已预测未来,听章生这样说,叹息道:数耶,数耶,老朽也没办法了。我送你一件东西,务必随时携带,或许可以幸免于难。
狐仙扔下一张纸,章生一看,是绍兴贩酒的票据。章生莫知所以,因为敬重狐仙,所以做了一个锦囊,把票据放入,随身携带。他请狐仙显形,狐仙答应了。第二天晚上,狐仙果然显形,是一老者,圆面大耳,碧眼方瞳,髯发皓白,穿古衣冠,笑容相迎。于是二人举杯欢饮,章生醉卧而狐仙离开了。
没过多久,当地爆发了起义,义军马上就要攻破城池,章生换上佣人的衣服,随着逃难的人流到处躲避,却被义军抓获。林爽文审问章生说:你不是台湾人,一定是官员的亲戚朋友,化妆潜逃。
章生被道破天机,吓得变了脸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爽文说:推下斩首,左右应声如雷,眼看章生就要人头落地。
忽然林爽文背后有一个俊俏后生站出来,跪下启禀:不要杀好人,这个章长者,我很熟悉,他是浙江人,在两岸做买卖,官府欠他钱,所以他没法离开本地。不识大王天威,吓得说不出话来。
林爽文命令搜身,左右就搜出了那张卖酒的票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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