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襄王一听有“大一统”的干货,精神头更足了,接着追问:“那如何才能做到大一统呢?”一到需要拿出点实际内容来的关键问题,孟老先生就耍开了太极:“不喜欢打打杀杀、爱好和平,胸怀仁爱之心的人,就能实现大一统。”魏襄王不信:“这样的人谁又会去归顺他,肯听他招呼为他出死力呢?”孟子说:“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顺其自然就是。你看到田间的禾苗了吗?七、八月里如果天气干旱,它们就会蔫巴。但是只要一片云彩阴上来,哗哗地下上一阵子好雨,它们接着就会呼呼地窜起来,挡也挡不住。”
孟老夫子一定认为自己的这段话很经典,所以就特意把它收入了自己的语录中。可问题是,不要说当时的魏襄王听了肯定不得要领,就是今天的笔者,看了这段话也是憋不住想笑。但是在有些思想家们看来,当自己说的那些大道理别人接受不了的时候,一般都会怪别人的理解认知能力有问题,而不会承认自己的话脱离实际、没有可操作性。
所以,在教育完魏襄王,自感又对牛弹了一回琴之后,孟老夫子一出会客厅的大门,就对别人说了这样一番话:“这个魏襄王,从远处看吧,不大像个国王。走近了再仔细一看呢,就更是不像了。为啥呢?他一点儿也没有国王的威严、气质和风度啊。”
这个孟老夫子也真有意思,你说你大老远的跑到魏国干啥去了?是推销自己的思想学说,还是给人家算命相面去了?且不说此论有以貌取人、教条主义的嫌疑,倘若传到魏襄王的耳朵里,人家能高兴吗?不就更不待见你了?毫无顾忌地有啥说啥,意气用事,而不管别人的感受如何,生活中的孟子够天真、够直率。
在孟子的旅行过程中,到过许多大大小小的诸侯国,比如齐国、魏国、宋国、任国等等,当然还有他的老家鲁国。这一点,又是跟孔子很相似。在到过的这些地方,比较认死理儿的孟老夫子,主要工作就是和人家犟嘴抬杠。用比较文明一些的话讲,这种行为称为辩论演说。人家主动和他犟的时候,他自然来者不拒。没人和他犟的时候,他就主动找人去犟,并且不把别人犟服气不罢休。
对这种喜欢和人抬杠的人,老百姓称之为犟眼子、一根筋。我觉得,在现实生活当中,有不少书生气十足的人,也爱犯这样的毛病。不信各位自己可以仔细观察一下,你身边保准会有这样的人。对这种人,当事者可能很生气,旁观者则会感觉有点小可爱。
孟老夫子书生气十足、天真可爱的性格做派,在史上有名的孟子休妻故事当中,表现得最为充分。二十岁那年,孟子有一回心血来潮,非要把自己的老婆休了不可。至于原因,既非第三者插足,也不是他老兄喜新厌旧包了二奶甚至三奶,更不是老婆红杏出墙偷了汉子,而是他认为老婆的行为做派,很没教养、很不符合传统礼仪的规范。
话说有一天,孟子风风火火地跑到自己老娘的屋里,忿忿不平地说,自己的老婆太不像话,干脆休了算了。孟子的这位老娘,可不是一般的老娘,在历史上也是大名鼎鼎。该老太太深明大义,教子有方,创造出过“孟母三迁”的著名教子故事,从而培养出了一位流芳千古的大思想家。
【书生气的孟子有点小可爱】听了儿子的话,孟子老娘一头雾水,就问他究竟为啥要这么做。他说:“她不注重仪容仪表,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刚才俺进屋的时候,她坐在那里大劈着个腿,难看死了,真是太没教养了。”他老娘接着问道:“你进屋的时候敲门了吗?”孟子答:“没有啊。”他老娘闻听此言,便谆谆教导自己的儿子道:“俺的个儿啊,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进屋先敲门,这是基本的礼仪常识啊。你进屋连门都不敲,失礼在先,人家怎么知道你要来嘛。再者说了,所谓人前人后、内外有别你懂不懂?你老婆独自呆在屋里的时候,无论怎么个坐相、怎么劈腿,都是不违反礼仪规定的。”
在老娘的耐心开导之下,孟子最终打消了休妻的念头。有人根据这段故事,得出了孟子是个勇于承认错误、并且知错就改之人的结论。这固然没错,但通过此事,更能证明孟老太太做说服教育工作的水平,确实是超一流。而当时的孟子,颇有些一惊一乍,凭想当然处理问题,不顾客观实际、生搬硬套书本教条的做法,书生气让人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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