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冬天无草不黄,但这只是大的整体的景观,冬天来了,喧嚣一年的青色,需要休息安藏,许多草木收敛了翠羽,旧的衣裳被风吹走,或者如草一样,零落的黄也是在地上,在身上。
可是总有新生的草木萌发,君不见冬至时节就有芦苇的新叶摇曳水中,君不见,兰草在大雪里探头,君不见,小寒时节,二九三九的梅花?
冬天,若不在南极和北极,总会有草木的生命适应残酷的严寒,就算是南极,不也有企鹅和磷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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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在长江中部,江南地区,水泽湿地,春天从来就没有太走远,总可以看到青草在冬天的霜雪里,努力发芽。
一米或者一线阳光打在江滩上,照射到落叶杉树林里,无数苜蓿,蓼草,就成片生长,甚至开花。它们是萧瑟冬天里的小清新,当你的脚步踏上它们时,忍不住绕开。
草是人类生活的背景,也是人们最原始的食物的来源之一。最早的《诗经》里记录了一百多种草本,当然还有未知名的草。
虽然有悲哀的“何草不黄,何日不行”,来表达人生是一种青春注定要付出漂泊的宿命,但也有更为俏丽的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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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零露溥兮。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先秦诗经《野有蔓草》
这不就是在春草丛中的遇见和相会?女子站在青青草上,是裙也飘飘,发也飘飘,那青青的草如同男孩子心底的春情,随着对方的衣袂笑容飞扬?
我们后来关于恋爱的回忆或者已经记不清楚对方的容颜,因为神光迷离,心境跌宕,但总记得那背景,芳草萋萋,绿到了心里。
所以草绿是一种特殊的情感色彩,是无处不在的浓或者淡,但一定存在的相思,哪怕具体的情境已经过去。
“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
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
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
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
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古诗十九首《青青河畔草》
又到了草色青青的季节。那爱人已经远走,剩下美丽的女子仍旧留守在爱的原处。那青青草色,都是最甜蜜的回忆,现实与快乐的过去混杂,生出了无限的寥落。我还这么美,美得和恋爱时节没有两样,你看你看,我在绿草间伸出的手腕,和你当时喜欢的无有两样,你看你看,我月光下的美貌,不是曾让你辗转相思,拼命迎娶吗?
可是现在算怎么回事,芳草依然,你却出门不再回来,我心头疯狂长草。
这是太平时节悠闲富丽的少妇,爱的是他,怨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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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首青青河畔草,才是真的爱情。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
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枯桑知天风,海水知天寒。
入门各自媚,谁肯相为言。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
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汉朝无名氏《饮马长城窟行》
那河畔之草又绿了呀,那绿色如同我绵绵的相思,努力想跟随你远去的身影。但是我不知道你在哪个地方,于是做梦都梦到了你。梦到我们在一起,忽然背景却在他乡的乱世里,忽然间又分散了,喊着对方的名字,却辗转再也没有看到。有谁能够给我带封信你呀!
这是女子情知男子征戍在远方的牵挂焦虑,害怕兵荒马乱的生死离散。草是种绵绵的思念,那草色如同相思,铺遍了天涯。女子的爱,家园的情,是游子的归梦,所以这个男子写下了家书,告诉妻子,我还好,我永远思念。
一条青草路,是从心里铺就,成为古典的相思。到了唐朝之后,不限于爱情,拓展到友谊和一切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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