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椅子》问世以来,曾在国内外多地上演。令沈昳丽印象最深的,则是在阿尔巴尼亚的一次演出。演到一半,剧场突然停电了,全场漆黑,她跟搭档即兴表演起来——“啊,姥姥,怎么无有光了?”“我看不见了!我们把椅儿搬到台前一些吧。”忽然,观众席透出一道微弱的亮光,原来是一位观众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为演员打光,舞台上的表演瞬间转换成了演员与观众的即兴互动。不一会儿,台下又出现了一束光,接着又亮了第三束、第四束……那一刻,沈昳丽想到了剧中的一句念白:“那灯火阑珊处,便是故乡!”
“这场戏,这场‘梦’,使我们真正感受到了小剧场戏曲的魅力,它不仅是物理空间的概念,更多的是心灵空间的开拓和释放,是创作者与观者共同创造的无限能量。”沈昳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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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昳丽参演交响诗曲《情殇——霓裳骊歌杨贵妃》
对话
推开那扇未知的门
上观:你在舞台上尝试过形式新颖的实验戏剧、新编剧目,与此同时,你也一直在演绎经典的昆曲闺门旦角色。尝试过大胆的实验戏剧后,回头再唱传统戏,感觉如何?
沈昳丽:我觉得更加自如了。实验戏剧并不是对传统戏的爆破。实验戏剧给我带来的,更多是一种思想的更新,这种思想的更新无形中会带动技巧的进步。当我在实验剧场里把《惊梦》一个字一个字地解构开来,重新演绎,回头再唱传统《惊梦》时,感觉就像抛过光一样,同样一句念白、一句唱,处理就会有一点不一样。
上观:有戏迷曾说,看你演戏,从来不端着,有点像在“玩”。
沈昳丽:我觉得演戏,要有“放下”的心态。我不喜欢端着,总是端着,人就不通透。如果我的状态是不通透的,观众看我演戏,也会有一种“堵”的感觉。只有自己舒服了,观众看我才会舒服。
昆曲是百戏之祖,有着600多年的厚重历史,这些是真实存在的,但我在舞台上并不会刻意去表现这些厚重。不论演什么戏,我在台上都同时呈现着三个自我:想象中的角色,实在的表演者,以及我自身潜在的人格和性情。杜丽娘、杨贵妃、霍小玉、薛宝钗,没有人真正见过,戏剧表演并不只是为了塑造角色,表演还能发现自己,借着这些角色,能体会到潜在的我,理想中的我。
我觉得表演就像一条隐秘的小径,交错岔道后面藏着一个个小小的花园,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上观:你近年来还尝试走进音乐剧场,演绎了陈钢老师的交响诗曲《情殇——霓裳骊歌杨贵妃》等音乐作品,最近还出版了自己的随笔《昆曲日知录》。为什么要做不同的尝试?
沈昳丽:现在流行一句话叫“人要走出舒适圈”。我从传统剧场,走到实验剧场,再到音乐剧场,包括我这些年一直为普及昆曲而做的“昳丽道场”,我并不是为了走出舒适圈而走出。我觉得与其说走出舒适圈,不如说寻找自己的“合适圈”。这过程就有点像在密室探秘,不知道推开门,后面会有什么在等着我,有可能是通往下一间密室的门,也有可能是一堵墙,或者是一片美丽的花园,关键是能不能找到钥匙,有没有勇气打开那扇未知的门。
上观:你的下一扇门会在哪里?
沈昳丽:我不会刻意去寻找,但是我每一个阶段都知道自己内心强烈的呼唤是什么,我不会因为周边的诱惑改变自己的追求。年轻的时候,我希望自己身上的标签越多越好,那样显得很华丽。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希望自己能够褪去所有的标签,当别人想起我的时候,我就是我。
我一直在想,唱传统戏也好,新戏也好,最终目的是什么?是丰富观众的精神世界。人总是要走一走停一停的,停下来就是考虑再出发的时候,这个点可以是在家里、课堂上、咖啡店,也可以是朋友聚会等场合,但还有一个地方不要忽略,那就是剧场。通过戏剧,我们与观众一起观照自己的内心,然后再出发。
栏目主编:龚丹韵 文字编辑:陈俊珺 题图来源:昳丽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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