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纪事 洪洞大槐树

洪洞大槐树
作者丨崔光营
“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数百年来,这首民谣在我国北方各地,祖辈相传,妇幼皆知,甚至有只知大槐树不知其始祖者。这首民谣描述了数百年前北方地区那幅宏大的迁民图,也饱含了遍布各地的迁民后人对祖先、故土锥心刻骨的思念之情。时至今日,洪洞迁民后裔已遍及全国,有的远走海外,而大槐树也就誉延神州大地了。
初蒙世事,就从大人闲谈之中,得知村上人大多是从山西大槐树一带迁民至中原。从此大槐树在我心中就埋下了神秘的种子。待长大了就更想到大槐树底下看一看,而且这种心情挥之不去,愈久愈浓。诗曰:维桑与梓,必恭敬止。或许饮水思源,追念先贤,人皆一理,老少贫富,概莫能外。
我们那个村,乃河南巩义白沙村。明朝初年由山西长子县迁民而来,先温县暂居,后过黄河落户巩义白沙。先祖崔门四弟兄,依照儒家仁义礼智信的传统,分别得名思仁、思义、思礼、思智。长兄秉承传统留下守祖庙,其他三人分别迁往河北怀来、河南巩义及临汝。从此,兄弟四人,执手相望,依依惜别,天各一方,再无相见……
元末明初,社会动荡,农民战争此起彼伏。后来朱元璋出兵江淮,派徐达,常遇春进取山东,收复河南,北定京都。元帝出逃漠北,长达十多年的战乱,才算平定。除兵乱之外,黄淮多次决口。水、旱、蝗、疫时有发生,百姓非亡即逃。中原地区已到了“春燕归来无栖处,赤地千里少人烟”的境地。后来,“燕王扫北”,叔侄攻伐,历时四年,其情更烈。当时山西地处偏僻,远离战乱,风调雨顺,人烟稠密,晋南尤其如此。明太祖定鼎之初,即下诏迁民。晋南洪洞周围地区首当其冲。据记载,迁民由官府从各县集中大槐树下,发给川资凭证,然后遣散他乡。骨肉离别,锥心刻骨。有些家人将锅锣等物分为几份,兄弟数人各持一片。以盼来年子孙后人相见,执此为证。许多村庄由此得名,巩义即有南罗、北罗之谓。京郊亦有长子营、赵城营、红铜(洪洞)营、蒲洲营等地,表明村里居民当年是从赵城、洪洞等县迁来。迁民范围极广,燕、赵、冀、鲁、豫、苏、甘、陕等地,随处可见。
大槐树迁民还留下许多动人的传说,影响深远。官兵强迫百姓登记后,为防止逃跑,把他们反绑起来,然后用一根长绳连接起来,押解上路。人们珠泪汪汪,依依惜别,大人看着大槐树告诉小孩:“这就是咱的老家,这就是咱的故乡。”至今迁民后裔不论家居何方何地,都云大槐树处是自己的故乡。由于移民的手臂长时间被捆着,后来就成了习惯。等到迁至新地,迁民们大多习惯背着手走路,其后人也沿袭了这种习惯。冬日走进北方农村,你会看到不少这样的老农,他们或许就是大槐树迁民的后人。
押解过程中,长途跋涉,路上有人要小便,只好向官兵报告:“老爷,请解手,我要小便。”次数多了,这种请示也趋于简单化,只要说声:“ 老爷,解手。”就明白是小便的意思。此后,习以为常,“解手”便成了小便的代名词。
明初的迁民使大槐树闻名遐迩,清末的战乱更使大槐树平添了几分神奇色彩。洪洞、赵城乃相临二县。太原辛亥革命时,赵城人张煌率队杀死山西巡抚陆钟琦。不久,袁世凯派新巡抚张锡銮率三镇兵卢永祥进攻山西革命军。卢军顺古道南下,进军平阳,所到之处肆意掠抢,尤以赵城最为严重。赵城名士张瑞玑愤而上书袁世凯及新巡抚,历数卢军残暴:“无论贫富贵贱,一律被抢,不余一家,不遗一物,冰雹猛雨,无此遍及。”事后,张瑞玑铸卢永祥铁像于南门外,怀抱银锭,背铸卢贼永祥几字,人见而唾之,以表愤恨之情。卢率军进入洪洞,仍有“半天不点名”之令,暗示仍可抢掠。然而,军中士卒到了大槐树下,一改往日骄横,下马罗拜,必恭必敬,不忍离去。原来军中士卒来自赵冀鲁豫等省,多为迁民后人。进入洪洞,官军相互传言:“回到大槐树老家了。”先祖生栖之地恭敬尤恐不及,岂敢抢掠、造次,并将从别处抢来的钱物供施于大槐树下,洪洞免此浩劫。人们沾了大槐树的光,托了移民祖先之福,共认大槐树有“御灾捍患”之功。1914年修建牌坊时,镌刻了“荫庇群生”四个大字,以表人们敬慕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