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虽有所减轻,但还是偶尔咳嗽一二声,没有根治 。妻不放心,提前预约,又到市儿童医院看专家,一大早去顶着星星回,又花几百大洋换了一大包药 。是药三分毒,一个四岁多的小不点,一个普通的咳嗽,钱没少花,药吃有半桶 。说实在的,看着我都心疼 。难怪常听人说,出门在外最怕生病,花钱难治不说,还他妈的特想家,想小时候的病号餐——锅出溜 。这也是很多打工的老乡,一生病就喜欢回老家看的原因 。
眼看快到五一,女儿时不时还会轻微地咳嗽一二声,我姨说,还不如趁着放假你回老家弄点蛤蟆皮过来,摊煎饼吃,保准好 。我一听,如梦方醒,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有时候,土方偏方抵过大医院、专家 。因为闹疫情,今年春节没能回去,也挺想家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提前订了五一的火车票 。一路上,我都回忆着小时候哪个地方蛤蟆皮最多,盘算着到家后去哪里好挖 。
邓县五月的天气正好,不冷也不热,整个村里弥漫着各种树叶、植物混合而成的特有的清香,夹杂着洋槐花、葛槐花和各种野花的余香,这是城市里所没有的,整个人明显感觉突然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刚到家的那个下午,我向母亲说明了情况,母亲听后不是叹息,就是摇头 。这么多年,人们一直用除草剂,蛤蟆皮早没了,早绝迹了 。怎么可能?我半信半疑,还是准备好了塑料袋和一把锈迹斑斑的破镰刀,这是父亲去前面小华爷家借来的 。农村人不割麦不割草久矣,连把镰刀都很难再找到了 。
晚饭后,母亲和小侄女八点多就睡了,我小看了会电视,九点多上楼休息 。我喜欢拉开窗帘睡,窗前院墙边是大槐树,枝繁叶茂,树影如伞,笼罩了半个前院,大黄爬在树下牛槽边,伸着脖子,把头伏在两只前腿上,似在假寐,稍有动静便抬起头,竖起耳朵听一阵子,又伏下 。月色穿树入窗,洒满床前,斑斑驳驳,皎皎的,柔柔的,如碎银在地 。夜里,除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二声狗叫和风筛树叶的轻轻婆娑声外,无它,特别静谧,我每次回来总是一觉睡到天亮 。
睡梦中我被院子里 “咕咕”的鸡叫声,“汪汪”的狗叫声,还有窗外枝头上“叽叽喳喳”的鸟语惊醒 。早饭后,我迫不急待地带上应手家具沿着穿村而过的小河向东而去,印象中往东的东沟上、蓄鱼池、荒背草沟、簸箕地、老虎桥、运粮河两岸,都有数不清的蛤蟆皮 。站在东般者的路边,放眼东望,满目青翠,春意盎然 。河水几近枯竭,昔日宽广堆满麦秸垛的麦场被庄稼替代,南岸那口直径两米多人工彻成的吃水井,消失得无影无踪,绿油油的麦田,一眼望不到边,蔚蓝的天空下,零星地长着几棵柳树,每棵树下都有孤零零的坟头 。小河又窄又浅,河堤也已不复存在,人们开荒已经开到了沟底,要不是还有水,恨不得全种成庄稼 。趟着挂满露珠的麦苗,沿着地头,深一脚浅一脚地搜寻着前进,地头躺着的是去年的杂草窝、旧麦秸、苞谷杆,站着的是野构树、楝树、臭春树、柳树、杨树等,其间夹杂着葛麻草、筛罗秧、刺角芽、苦苦菜、野艾、老黄蒿、黄花苗、茅草、毛毛眼等,还有无数叫不上名字的草,就是没有我要的蛤蟆皮 。早已过了吃茅芽的时令,茅草已经没过脚脖,看来也只能等到秋里挖茅草根吃或者熬三根汤喝 。露水打湿的泥巴,搀杂着乱七八糟的麦苗,不停地在脚后跟沾成一坨,只能不停地边走边甩,才能摆脱掉,两个裤管内侧沾满了一道道鞋子蹭上去的泥巴,我真想打个赤巴脚,褊起裤腿,但又怕扎脚 。我不甘心,继续搜寻着前进,期望着奇迹能够出现 。
“钓到了没?”路过东沟上一处水坑时,我惊奇地发现了一位垂钓老人 。
“还没 。我也是刚到 。”他站起来说 。我递了一根烟过去 。
老人和我侃侃而谈 。我在外头生病了,回来养病,总不能光睡觉,睡睡都睡二球了,听说这里可以钓鱼,两轮的电车不敢骑,骑个三轮来了,怕摔着 。我也不是为了钓鱼,在家呆的心慌,图个乐子,消磨个时间 。末了,他说,人老了没用了,浑身都是毛病 。
我不知道老人是否读过《醉翁亭记》,但他说的意思大有与“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异曲同工之妙 。
辞别老人,我沿着沟波前行 。阳光柔和,不甚强烈,照在身上有一种温暖的感觉,风不大,轻微微的抚着每个毛孔,凉丝丝的 。来到一片高大的杨树林下,坐在一堆不知名的杂草丛上,在浓密的树荫下小憩,呼吸着各种青草的特有清香,听着春风拍打树叶的哗啦啦声,久了,难免有阵阵凉意 。不愿错过暮春的各种野草,星星点点,努力地绽放着自己的青春,嗡嗡地穿梭于花丛之间的蜜蜂,显得特别忙碌,不知为谁辛苦为谁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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