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虽暮春节气,仍鸟语花香,到处可见绿的世界,早起,薄雾风柔,微有凉意,勤劳的农民,开始浇起了小麦孕穗水,有的种起了瓜豆,超薄膜棉花钵棚也弓起来了,房前的老枣树漏出了绿尖尖,核桃穗赛出来了,独棵牡丹也绽放出鲜艳的大红花,中午,油菜花上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河旁的牧童过早的脱下棉衣,哼着时代的歌曲,家里的老母鸡,领着成群的鸡雏觅食,傍晚,叔婶们在月下闲聊,天气渐暖,麦田里,有微风吹过的小小麦浪在游移,浙杭采茶的贤妻,也踏上了回家的列车,春雨淋漓,万物洗礼,谷雨,你送来的不是春雨,是上帝赐予的点点滴滴……希望 。
然而,谷雨的雨,现身在古代文人墨客笔下,是相当愁人的 。连绵不绝的阴雨,拂不去,赶不走,使人愁肠百结,身心皆沉 。连那个亲民爱民的苏轼也说,“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当然,苏轼此时身在南方,地域差异,使他体会不到北方人对雨的渴盼;而那个多情的南宋女诗人朱淑真,却是借此深深慨叹青春易逝的怅惘,“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欲下潇潇雨”,不仅要把酒送春,她还要弄个端的:“随春且看归何处”?若站在体恤百姓的角度,唐朝老杜“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佳句,格调不知高出了多少倍 。
“杨花落尽子规啼”,又到了杜鹃夜啼、樱桃红熟、茶叶飘香的暮春季节 。谷雨时节,我走在华容胜峰茶场那片逶迤连绵的茶山上,漫坡碧绿的茶园美景,似乎让我的眼睛变得格外清亮,扑鼻而来的茶叶醇香,仿佛要把我这个匆匆过客醉倒 。
想起,布谷的呼唤,有雨滋润的歌喉,就不会,唱,那么难听的歌谣,谷雨的雨,与芭蕉无缘,否则,那首名诗,应从我的口中,吟出,有雨的谷雨,和无雨的谷雨,都在,祖先疲惫的脊背,刻上,深深的弯弯的沟壑,延续着,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美丽,传说,不论是有雨,还是,无雨,谷雨的雨,都不是雨,在清晨,雄鸡的那声长啼,后面,定是,鸭猫鹅狗的同声合奏,谷雨逼迫着,人们,揉着惺忪的双眼,去,追赶,太阳 。雨停了,但谷雨,没停 。
清明要明,谷雨要淋 。时令到了谷雨时节,若有雨,对于庄稼人,该是多大的喜事!酥酥的春雨,连连绵绵,如丝,如芒,如线,如茸儿,如星儿,如芽儿,悄无声息、孜孜不倦;落在溪里,活络了水声,落在土里,润酥了田垄,落在心里,点染了性灵 。窗外檐前,雨声细细碎碎;梁间巢内,乳燕呢呢喃喃 。这样的谷雨多么美好!没有种过庄稼的人,没有苦苦盼望过耕作和收获的人,怕是永远也体会不到此时的愉悦和欢欣 。
和往年有些不同,今年的春天,似乎在不经意间就快要从我们的身边溜走了 。过完春节后,开始是几场春雪飘然而至,接着又是长时间的阴雨连绵,因此,桃李争相怒放,杜鹃漫山竞妍的景象实在难得一见 。蓓蕾需要阳光雨露才能绽开花朵,可今年早春的阳光总是那样吝啬,大部分时间被寒冷包围着,像过着冬天一般 。每年清明节,我回老家祭祖,看到后山上的映山红开得如火如荼,我就采撷一束花儿带回城里,插在花瓶中,一连数日,花儿还是那样娇艳欲滴 。
乡下人的日子,总是沿着二十四节气,来铺排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还有种棉花,谚语说“清明早,小满迟,谷雨立夏正相宜 。”于是,很多种子,在谷雨的雨后出发,一批批地走向田野;很多秧苗,在谷雨的雨里,洗出逼眼的绿色;也有很多心,在谷雨的雨里,生发出葱葱笼笼的希望来 。
谷雨未雨,亦如邂逅一场没有花开的守候 。所有那些缄默在风中的诉说,终究成为雾里看花的纷扰 。我站在沧海之南遗忘的拐角,陷入一种屹立的悲凉 。目光所及的远方,长风吹乱了旷野的绝望;步履紊乱的思念,寂寞染上了时光的沧桑 。浮华若梦,往事纠缠 。凝望彼岸的一场风花雪月,烟花散落 。想念无以为继,纵然柔肠百转 。悲喜惆怅,佯笑相送,忧伤缱绻,黯然销魂 。红尘几番轮回渡,世事总无常 。
那些在谷雨的雨里萌发的希望,直接生长于生活的底纹,质朴殷实 。小雨在下,小风在飘 。田野里,有老农戴着斗笠,披着塑料布,在田埂上走,一步一滑的,这边看看,那边望望,他只是随便走走,散散步吧 。因为雨天 。在春天里,田畈访雨,要说起情趣、品位,他比我们这些只懂得一己闲愁的城里人高出许多来 。
四月春的到来,并没有把我的芭蕉树唤醒,它们还沉醉在那层似结了痂的土壤中――祖祖辈辈都未曾离开过的土壤 。去年,我担心过他们能否熬过严冬,然而,眼睁睁地看着秋末的落叶打走了芭蕉的骄傲,慢慢枯萎的生命让人心疼 。除了那个种了他们的人,我便是第二个最关注它们的人了吧 。我把这种关注叫作“芭蕉情结” 。入夜,竟还是听着杰伦在他的歌中撕心裂肺地唱:“无关风月我题序等你回手书无愧无惧人间是非雨打蕉叶又潇潇了几夜我等春雷来提醒你爱谁” 。现在这样哪还需要提醒啊,其实我的行动和我的语言早已经出卖了我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什么时候开始放开了:既然无法隐瞒,那何不坦白承认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