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人治愈你》 。已完结,全文四万多字 。
12.24更新番外
“我本来只想着来这个世界上走一圈,但因为你说会爱我,所以我想活下去 。”
“我会陪着你走下去 。”
(一)
“离开陆家,我会给你钱 。”
时染抬起头,看着那个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然后嗤笑出声,靠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交叉着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只有那双好看的狐狸眼看向了别的方向来展现着她确实在听着人说话 。
“我知道你不缺钱,但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
她叫时染,直到三天之前她还是一个靠着打工勉强过活的普通人,只是睡了一觉就莫名其妙的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进入了一个霸道总裁小说的世界,而她眼前这个人就是小说的男主,只可惜她不是女主,她只是一个可悲的作恶多端的女二罢了,而这个女二甚至连名字都与她一样 。
时染 。
她想着,怎么样都好 。
“随你的便 。”
她站起身来,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再给陆时年,散在身后的大波浪长发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打理了,素面朝天的脸不似从前惊艳 。
陆时年皱着眉头,大概是没想到她会如此轻易的松口:“如果你同意,我希望可以由你向伯父伯母开这个口 。”
“凭什么,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
时染回了头,挑了挑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反驳的意味,连他这样的人都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方才的话,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陆时年掩饰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
“算了,等过段时间我会把伯父伯母叫到家里吃一餐饭,到时候再好好聊一聊 。”
“随你的便 。”
“时染,很抱歉以这种方式结束婚姻,我会给你补偿 。”
刚刚打算离开的时染又一次被人叫住了,她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毫不在乎的样子,走上了楼梯 。
“不用了 。”
她双手抱胸,微微驼着背,带着股子莫名的颓丧,陆时年瞧在眼里,又是皱眉,他感觉出了时染的不对劲,却又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 。
毕竟他也没有好好的了解过从前的那个时染 。
时染回到了自己的的房间,是一个完全看不出来有男主人留宿痕迹的房间,清一色的粉嫩色调,展示着主人少女的气息 。
她像是嘲讽的笑了一声,走到了窗户面前 。
一尘不染的窗户上倒映出与她印象里完全不同的脸,白嫩干净仿佛可以掐出水来,没有伤疤没有风吹雨打的痕迹,什么都没有,是一张看着就是富贵命的养尊处优的脸,时染随手拿起丢在一边的日记,是原主记录下来的每天的心情,她早在三天前就全部翻看过了,无非就是小姑娘的喜怒哀乐 。
直到陆时年的出现,她的人生才起了一点波澜,小姑娘对这个人喜欢的不行,仗着父母的宠爱仗着家大业大愣是嫁给了已经有喜欢的人的陆时年,只可惜婚后的日子并不如她所想,陆时年虽然温文尔雅但对她却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
也对要是突然有个女的要死要活想嫁给自己,不想办法弄死她已经是高品格了 。
“真他妈讽刺 。”
时染将日记本丢在床上,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香烟来,打火点燃放进嘴里,原主用来弹钢琴的手此时此刻拿着香烟却没有丝毫的不妥,她深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在了玻璃上,望着别墅前那一大片的花园,像是在出神 。
直到那根香烟完全抽完,她直接用手指将烟头捻灭了,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里,直到手指上传来一阵阵灼烧的疼痛,她才恍然想起来今时不同往日的身体,红色的伤口在玉石一般白皙的指尖格外明显 。
时染盯着它看了良久,最后将手指放进了嘴里 。
(二)
等时染见到名义上的父母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周六,她那会儿正窝在花园里的秋千里睡觉,听到声音睁眼时看见的就是那个近在眼前的女人 。
“阿染啊我的宝贝…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她伸出手来想要抚摸时染的脸,后者却下意识的往后躲开了,等到反应过来,面前的女人脸上已经出现了受伤的表情 。
时染抿了抿嘴角,最终还是没能开口叫出那两个字,只是看着她,像是自我保护的幼兽 。
“是妈妈不好、先进屋吧…你爸已经在里面了 。”
她点了点头,跟着时母走进了屋里 。
却始终一言不发 。
“阿染你过来坐啊 。”
时染站在原地看了看左边的父母又看了看右边的陆时年,最终选择了坐在单人沙发上,她掰了掰右手的大拇指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
“阿染你怎么了…怎么和不认识我们了一样…”
不愧是原主的父母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时染的不对劲,哪怕近些年因为时染作死的行径而来往甚少,他们对于自己女儿的了解却依旧远胜于她的丈夫陆时年 。
时染在三人的注视之下深吸了口气,右手挠了挠头发,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 。
“抱歉这件事情可能很难以接受,但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也不是陆时年的妻子 。”
“你在说什么 。”
开口的是陆时年 。
“或许听起来很玄幻,但这是事实,你们可以认为我是时染,但我知道我不是 。”
“可…可你就是我的小染啊,你的长相身高,甚至是身上的味道都和小染一样…”
时染看着那个因为惊讶而变得有些慌乱的女人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她像是一个看戏的路人,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
“我从头说起 。六天前我睁眼时就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在那之前,我还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人,有着完全不同的一段人生,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成了时染,也不知道原来的时染去哪儿了 。”
“但你们可以看出来的吧,我和时染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
“我不想欺骗你们,也不想顶着时染的脸去享受什么 。”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就像是停止了发条的玩偶,精致的样貌却没有灵魂,陆时年皱着眉头,来来回回打量了她许久,时成安,也就是时染的父亲按住了打算起身的妻子,眼神凌厉 。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阿染的事情 。”
“我拥有她的所有记忆 。”
时染并没有把小说的事情告诉他们,然而这句话也并不算是欺骗,她确实拥有时染的记忆,也拥有这个世界未来的走向 。
“你…拥有阿染的记忆,还有阿染的脸…不就是阿染吗…”
“阿颜…”
或许是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现实,林牧颜的眼里全是泪水,她倒在了自己丈夫的怀里抽泣起来 。
“时染…不,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
“时染 。”
“什么?”
“我说,我叫时染 。这是我原本的名字 。”
时染看着陆时年,像是没有看见他的惊讶,自顾自的继续往下说着 。
“对于你们女儿的事情,我很抱歉,虽然这也不是我所想要的,今天陆时年找你们来是为了商量离婚的事情,这件事情我是同意的——当然我的意见不能代表时染的意见 。”
“但她应该也不希望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霸占了她的身体之后还霸占她的丈夫吧 。”
“毕竟时染那么喜欢你 。”
如果陆时年没有看错,再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时染朝他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
她最后站起身来,朝三人微微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了 。
那个越走越远的人,像是和整个世界划清了界限 。
(三)
林牧颜走进自己女儿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时染顶着那张养尊处优的脸靠在玻璃窗上抽烟,随意扎起的低马尾和那挽起袖子的白衬衫都在提醒着她,眼前的这个人早就不是属于自己的时染了 。
“抱歉…我刚刚太激动了…”
时染抬起眼睛,随手把烟头按在了旁边桌上的烟灰缸里,看到林牧颜微微有些惊讶的视线,她才解释道:“前两天让人去买的,时染和陆时年都不抽烟 。”
“啊是,我们家没有抽烟的习惯…”
“嗯 。我有 。”
时染像是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林女士有什么事吗 。”
林牧颜有些局促的走到人的面前坐了下来,向来在任何商业聚会上都游刃有余的人此时此刻却有些犹豫起来,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人,踌躇许久还是开口了 。
“时…我可以继续叫你阿染吗 。”
“您请随意 。”
“阿染…抱歉我一下子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当然我可以看出来你与我的女儿除了长相之外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请你理解没有一个父母可以接受自己的女儿突然变成另一个人 。”
“嗯 。我理解 。”
“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们多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件事情,另外就是…我的女儿、她真的…不可能回来了吗…”
“对于这件事情我很抱歉,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时染去了哪里,或许她会在我的世界里好好生活呢,希望您与时先生可以节哀 。”
大概是很久没有一口气说那么多话了,时染看上去有些不太习惯,林牧颜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出了口气,等再抬头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脆弱 。
“我们会的,刚刚所说的离婚…我们还是希望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如果担心和时年没有感情的话可以先搬回家去 。”
“林女士您可能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与陆先生本来就是陌生人,先不说感情这一方面,他已经有喜欢的女生,只这一方面我就不可能和他继续在一起,我不是时染,没有她那么深的感情,不会在明知道对方有心上人的情况下依旧死缠烂打 。”
“很抱歉这样说时染的所作所为,但是她的方法在我看来就是完全可以被谴责的,而您与时先生对于她的纵容与放肆,才是导致时染最后…”
“最后什么…?”
时染却止住了嘴 。
“没什么 。我只是想表达自己的一些看法而已,明明第一次见面却对您说了那么多时染的坏话,很抱歉 。另外,如果您是害怕影响陆家与时家的商业合作,我们可以先不公布离婚的消息 。”
林牧颜看着时染,这个大概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明明是一样的脸却是完完全全不同的神情,那些眉眼里的似有似无的冷淡以及待人处事上的滴水不漏都是时染所不曾拥有的 。
她忽然就有点心疼 。
“我知道了 。那就先搬回家来住吧,更方便 。”
“我不愿意占用时染的东西 。”
“别担心,我们会把你当做客人来看待 。”
“……谢谢 。”
时染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个提议,虽说不愿意占用原主的身份,但她已经成为时染这一点毋庸置疑,在这个世界她什么也没有,如果脱离了时家的保护与照顾大概率什么也做不成 。
虽然从前她也是什么都没有 。
想到这里,时染笑了笑,林牧颜离开之前所看见的,就是那个近乎可以称之为凄凉的笑容 。
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用了就用了,占了就占了 。
这是时染对自己的看法 。
两天之后她搬离了陆家,临走前签署了离婚协议书 。
(四)
“阿染,医生来了 。”
时染从秋千上站起身来,回过头去就看见对着她笑的一脸和蔼的林牧颜,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
她已经回到时家一个星期了,在前两天一切相安无事,她就像是一个在这儿短暂居住的客人,虽然偶尔林牧颜依旧会对她露出疼惜的神情,但好在还是有所收敛,可自从在第三天时成安找了个什么脑部神经的专业医生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
那个医生一定要说时染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之前的脑部撞击给她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脑损伤,所以才会捏造了一段记忆来保护自己 。
时染差点当场把这个该死的医生乱棍打出去 。
是的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前,时染因为见到了陆时年与女主在一起而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一时之间神情恍惚以至于出了车祸,这原本在小说里是一段重要的故事情节,时染因为这一场车祸而导致骨折,以此在那段时间里纠缠着陆时年,让他照顾,而陆时年因为愧疚也几乎有求必应,让女主难过了很久 。
也是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时染的作死行为,才让她遭到了读者的谩骂 。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穿越的原因,这一场车祸并没有带来太大的损伤 。
时染跟着人走到了客厅里,看着那个坐在沙发上对着自己笑的一脸温柔的林医生,她自控了许久才没有当场翻一个白眼 。
“时小姐最近感觉怎么样 。”
“林医生我最近真的感觉阿染平稳了很多,真的很感谢你 。”
时染看着自己被人握着的人,抿着嘴唇,犹豫了很久却还是没有把手抽离,而是被拉着坐在了人的身边去,然而等坐到了沙发上,她依旧和林牧颜隔着一臂距离,保持着没有身体上的接触 。
林牧颜看在眼里,却无可奈何 。
“时小姐这个状况需要慢慢恢复,可能还要段时间,夫人不要着急 。”
“是是是我不着急 。”
时染只是冷眼旁观着,仿佛他们说的是另外一个人,那些毫无用处的问题她甚至懒得回答,垂下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夫人,我有些话想单独和时小姐聊一聊 。时小姐不如陪我去花园里走一走?”
“当然可以,阿染你去走走吧,坐了一天了 。”
时染被迫站起身来,明明眼睛里写满了抗拒却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在了医生的后面回到了那个花园里 。
离开了客厅,她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 。
“不愿意就说出来,时小姐一直这样逆来顺受吗 。”
“和你有什么关系 。”
她像是一只长开了浑身刺的小刺猬 。
林医生倒也不生气,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在时染看来像极了一只不怀好意的笑面虎 。
她不信任这个医生,不管这个身体有没有出问题,时染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医生绝对不是来给她看病的,毕竟她甚至没有在小说里看见过这样的人物 。
“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我是来帮你的,时染小姐 。”
她下意识的感觉到了称呼上的不同 。
“你说什么?”
“这难道不比你原来的生活好多了吗,有人爱着你照顾你,总比你以前孤苦伶仃的样子要好吧 。”
“你到底是谁 。”
时染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常年的独居生活以及在灰色地带行走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至少是她完全看不透的人 。
“我说过,我是来帮你的 。”
“时染,你没有想过吗,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
感受到对方似乎没有敌意之后,时染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却依旧在距离林医生三步远的地方,像是一个在试探的幼兽 。
“有关系吗,在哪里不是活着 。”
“可在这个世界,你有父母,有朋友,甚至还有过丈夫 。”
“他们全都不属于我 。”
是的,全都不属于她,不属于那个来自其他世界的,敏感自私的时染 。
所有的这些都是属于那个天生公主的人的,哪怕最后她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但至少这些曾经的幸福都是实在存在着的 。
时染站在树荫下,将自己完完全全隐在了黑暗里 。
“他们会属于你的,会有只属于你的人出现 。”
“你在让我去剥夺她的人生?”
“如果这个人生,原本就属于你呢。”
时染却轻蔑的笑了,这样鬼扯的话她不相信,也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会有任何人属于她 。
时染是独来独往的,是注定会一个人死去的 。
这是时染,对自己人生的定义 。
(五)
“你能陪我去一下商场吗,姐姐...”、
时染的嘴里嚼着薯条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现在的她心情暴躁的很,自从那个什么林医生说了自己要戒烟之后,时染每天只被允许抽三根烟,而今天的她已经早早的把这三根烟用完了 。
此时此刻坐在沙发上,只能通过嚼薯条来缓解心情 。
于是在听见时瑜的话时,完全没有好脸色,吓得人家小姑娘连大气都不敢出 。
时染想了很久也没想通,为什么这个在原著里被人大声说句话都会哭的小白花对自己如此殷勤,她自认为自己看上去要比原本的时染恐怖的多 。
时瑜,原著小说里的小白花女主,也是恶毒女配时染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她儿时走丢直到现在才回归了家庭,在整本书里都在因为爱情和不能抢姐姐丈夫的底线而挣扎着,直到最后时染众叛亲离 。
“......我知道了 。”
时染最后还是起身了,但她想的是去商场买包烟回来 。
时瑜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身后,从小寄人篱下的她一直有着胜于旁人的敏感,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姐姐和以前不一样了,至少不再一看见她就露出像是看见了垃圾的眼神,虽然时染的眼里总是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但是对于时瑜来说,她明显的更喜欢现在的姐姐 。
“你想买什么 。”
“过两天有个聚会,妈妈让我来拿件礼服 。”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时染的面部表情,如她所想的,现在的时染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关心,她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
时瑜松了口气 。
“一个人可以吗 。”
“姐姐有想去的地方?”
时染扭头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小姑娘,挑了挑眉,对方做了个抿紧双唇拉上拉链,绝不多说话的动作,表示了解 。
像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
时染是这样想的 。
“我在四楼的设计师店里,你一会儿好了来找我就行 。”
时染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松松垮垮扎在后面的头发耷拉在肩膀上,白衬衫的一角塞进了牛仔短裤里,高挑匀称 。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的,就去买了一包万宝路 。
直到站在商场门口点燃那一支香烟,她才终于有了一点做人的真实感,薄荷的味道在她的嘴里散开,并不算浓烈,烟草的独特味道通过喉咙一直传递到五脏六腑,通过肺部,最后再一次挥散在空中 。
时染深深地吸了口气 。
“抱歉没事吧 。”
她转过头去,看见的就是一个男生快速后退一步的好笑场面,那张清秀的脸上写满了嫌弃与忍耐,就连嘴唇都抿在了一起 。
“那个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要不加个微信...”
?这是哪门子的因果关系 。
时染把上半身靠在了墙上,选择让这段插曲给她的生活增加了一点乐趣,她这人没什么 别的爱好,最喜欢看人的不痛快 。
“没事 。”
男生开口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好听,时染挑了挑眉,难得的带了点笑意 。
她也没什么别的毛病,就是个声控晚期 。
等那小姑娘离开了,他还站在原地拍打着自己的衣服,直到最后手都红了,才不甘心的准备离开 。
“回去又要马上洗澡 。”
时染忍不住笑出了声 。
正好走到她面前的宋晚风扭过头时看见的,就是时染嘴里叼着香烟眉眼带笑的流氓样子,这是他对于时染的第一印象 。
“像是个准备上来抢人的土匪 。”
后来的宋晚风是这样告诉时染的 。
“声音很好听,不喜欢别人碰,和我有点像 。”
这是时染的答复 。
(六)
时染回去找时瑜的时候已经过了段时间,究竟有多久她也不知道,大概是三根香烟那么久,等她看见时瑜的时候,后者正坐在设计师门口百无聊赖的发着呆,手里空无一物 。
她走上前去,“东西呢 。”
时瑜抬起头来,脸上带着有些娇憨的笑容,又有些局促,“那个人说他不认识我,不能随便把东西给我,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呀 。”
时染点了点头 。
其实也不是人家店员瞧不起人,一般来说定制礼服的人要求都高,时瑜回到家里之后又没有太多的场合介绍她给人认识,这就导致在许多人的眼里时家依旧只有时染一个女儿,而从前的时染也乐得见到这个场面,从来没有向她的那群塑料姐妹们介绍过自己的妹妹 。
这样想来,过几天的聚会上竟然是时瑜第一次出面,也难怪如此重视 。
时染走在她的前面,进了店里,前台的那个女孩子瞬间露出了职业的微笑 。
“请问是来取礼服的吗?”
“嗯 。时染 。”
“原来是时家的小姐,这边请 。”
她跟在人的身侧往里屋走去,时瑜则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 。
设计师的点里面是难得的简洁干净,带着一股子性冷淡风的味道,也只有穿在人体模特身上的几套衣服在顶灯的照射之下闪闪发光,在橱窗里,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
时染一眼就瞧见了最正中间的那套礼服,是件完全修身的鱼尾设计,底部的开衩直到大腿,灰色的面料上偶有镶嵌的几颗钻石,在折射之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没有多余的点缀,也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它只是这样孤傲而又冷淡的存在着 。
“你在看什么姐姐?”
“没看什么 。”
时染收回了视线,不再去看那些在她从前的世界里几乎算是不可能的存在,然而身边的那位店员却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注意力 。
“这是我们设计师最喜欢的一件礼服 。”
“是最贵的吗?”
“不是,我们设计师说这件礼服在他的设计里不是最华丽的,也不是最惊艳的,但是是他认为最难被表现的,他说这件礼服一直在等一个人穿上它,赋予它生命 。”
“礼服,也会有生命吗 。”
一直开口的是时瑜,她与时染全然不同的稚气脸庞带着好奇,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任何水晶会比她的眼睛更加纯粹了 。
“每一件礼服都是有生命的 。”
时染一直没有变化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她抬起眼睛来看向站在自己不远处的男人,然后歪了歪脑袋 。
是他 。
一直对声音有着特别喜爱的时染,也对每个人的声线有着非同常人的记忆力,更何况宋晚风的声音是她所听见的,最喜欢的 。
对方似乎也被这样的巧合惊到了,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 。
“是来拿礼服的?”
“是,时夫人定制的那套 。”
“挂在最里面那件白色的,去取一下 。”
“是 。”
时染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的人,完全没有想要收回视线的意思,迟钝如时瑜也完全感觉到了,只好扯了扯她的衣袖,奈何自家姐姐完全不理会她 。
宋晚风的耳垂都开始发烫了 。
“坐一会儿吧 。”
他首先打破了僵局,示意二人坐下 。
“您就是宋先生吧,我妈经常夸您的礼服设计的好看呢 。”
“时夫人确实经常来 。”
时染低着头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 。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时瑜,这是我姐姐时染 。”
“宋晚风 。”
时染抬起头来,注视着人的眼睛,将这三个字在喉咙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
宋晚风 。
原著小说里有这个人吗,她不记得了,或许是有的吧,或许有过一闪而过的身影,但一定没有描述过他的声音有着近乎勾人心魄的魅力 。
“刚刚宋先生说礼服是有生命的,是什么意思 。”
“字面意思 。它们都在等着一个人 。”
“那件礼服,还没有等到吗?”
“或许快了 。”
宋晚风控制不住的用余光去看向一边沉默着的时染 ,他的记性不算太好,可再怎么差,他也认得出来这就是方才在商场门口抽烟的姑娘,更何况时染还是一个有着独特 记忆点的人 。
她比宋晚风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复杂 。
那样好看又惊艳的一张脸,可却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甚至连口红都懒得涂一下,她没有打理,却能够轻而易举的吸引住自己的目光,宋晚风将这一切都归因于时染身上那种深深的颓废感,那双上挑着的好看狐狸眼里,似乎看着所有人,但又谁都没有装进去 。
她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只是存在着,而不是活着 。
“如果可以,我希望时小姐可以试一下这件礼服 。”
他是这样开口的,但时瑜知道,这句话中的时小姐,只有一个 。
时染看着他,没有开口 。
“时染 。”
“什么?”
“叫我的名字 。”
“时、时染...”
宋晚风不明白她的意图,却还是开口了,明明是很正常的两个字,在时染的注视下从他口中出去的时候却带着难以言说的缠绵悱恻,带着不被外人所探知的禁忌意味 。
宋晚风的心,跳漏了一拍 。
时染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
只是一个名字,却足以让她满足了 。
(七)
时染很少穿这样正式的礼服,但这并不妨碍她璀璨生辉 。
见到她的第一眼,宋晚风就知道她会适合,然而直到真正看见她穿上身去,他才明白,这件衣服是为了时染量身定做的 。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足以惊艳所有人 。
自己用发圈随意扎在脑后的头发盘成丸子,露出白皙而又纤弱的后背,那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而微微拱起的脊椎往下是一朵绽放着的黑色玫瑰,修身的礼服完全勾勒出她的身材,不盈一握的腰,弧度恰好的胯 。
灰色并不挑人,却很少能够有人把它穿的这样恰好,就连那衣服上的钻石看上去,都像是对她的点缀 。
时染穿着双黑色的高跟鞋,慢慢回过身来,先出现的是半张侧脸,下垂着的眼帘,平而微翘着的嘴角,清冷之中带着魅意,几缕不算乖巧的碎发垂在耳边,直到她完完全全转过身来,宋晚风才发现她涂上了口红 。
是一抹暗红色 。
夺去了他所有的视线 。
时染抬起眼睛来,是双没有任何情绪所在的眼睛,像是宇宙里的黑洞,她没有看向任何人,只是这样安静而又沉默的注视着宋晚风 。
宋晚风忽然就觉得,时染大概是上天送给他的缪斯女神 。
【恋爱故事短篇(爱情小故事)】
“姐,你什么时候有的纹身 。”
“前两天去纹的 。”
她身后那朵欲要凋零的玫瑰是她与从前那个时染,最后的一点联系 。
“好看吗 。”
她走下高台,一步一步的向宋晚风走去,跨步之间隐约露出白皙的大腿,没有任何色彩的声音,没有任何勾引意味的神情,可宋晚风看着那一张一合的红唇,脑海里一片混沌 。
他倒退了一步,溃不成军 。
“好看 。”
时染满意的点了点头 。
“这件衣服,我想送给你 。”
宋晚风的语气不像是询问,而是不容许拒绝的 。
于是时染看着他许久,点了点头,道了声谢谢 。
“这是我的名片,希望时小姐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
“时染 。”
“希望、时染…你以后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
他不是没有叫过顾客的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时染的名字从他嘴里出来的时候,宋晚风总是能体会到不同的情绪,或许是因为时染对这件事情过于执着了 。
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
宋晚风将名片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耳垂红的可以滴出血来,几乎落荒而逃 。
时染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转角,“走了 。”
时瑜猛的回头,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她这个自从回家之后一直少言少语几乎没有任何表情的姐姐,笑出了声 。
时染的眼角还带着笑意 。
等她们吃完了晚饭时染几乎是径直回了房间,她依旧不习惯于人的交谈,也不习惯在饭桌上林牧颜对她的关爱,哪怕餐桌上的饭菜几乎都是她所爱吃的 。
她坐在窗户前,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那件礼服并没有被挂在衣帽间里,而是被时染放在了房间里 。
“宋晚风 。”
她在黑暗之中轻声低语,微亮着的屏幕上是时染准备更新的小说内容 。
这是她前世就在做的事情,并不能算是什么梦想,不过是让她自己不致于饿死,哪怕到了现在时染也不想完全依靠于时家,而这份工作也足以让她一个人过活 。
为自己寻找后路是时染一直以来的做法 。
时染的文字如她本人一样的清冷,很少有情感上的起伏,也很少有大喜大悲的存在,她只是在叙述故事,这是她的任务 。
只是今日,她总会想起那个耳垂泛红的人 。
然后不自觉的带上了点笑意 。
等时染结束一切躺在床上时已经过了十一点,她看着黑暗中的一切,只是这样躺着,脑海里一片空白却也完全没有睡意 。
她很少有着能够安睡的晚上 。
这样辗转反侧直到天亮已是习惯 。
不是失眠,只是没有办法从睡觉这件事里获得平和而已 。
大概是因为时染的梦里有太多她不想回忆起的事情,也有太多她不想回忆起的人 。
“林央 。”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像是在母亲的子宫里 。
(八)
时瑜所说的宴会在那一周的周六晚上,这其实是个打着慈善晚宴的商业活动,也是诸多夫人小姐们的交友场所,时染本是不想去的 。
可时瑜说,那个在上流圈子里颇为出名的宋大设计师也会去 。
她突然就来了兴趣 。
等到时染他们到达的时候大厅里已经有了很多人,她跟在自家母亲后面,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旁人,只是看着那个与旁人至少保持着一臂距离,却在谈笑风生的宋晚风 。
明明不想来这种地方,却还是耐着性子在周旋着 。
宋晚风像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回过头来 。
又或者说,是几乎一个大厅里的人都在注视着时染 。
她像是天生就应该站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心 。
时染化了妆,其实她的样貌本不需要修饰,但事实上证明化妆的作用是为了让她看上去更加明艳 。
如果说平日里的时染已经足够特别,那么现在的她就像是一朵在夜晚绽放的红玫瑰 。
足以致命 。
她踏着月光而来,灰色的礼服犹如银河着身,脖子上的黑色锁骨项链是手工制作的,一朵一朵黑色的花朵点缀而上 。
宋晚风甚至听见了身边人倒吸了一口气 。
然而这样的时染却一分视线都没有留给旁人,她像是独独为了他而来 。
“姐…”
站在时染身后的时瑜努力将自己紧贴着她,让自己看上去的存在感更低一些,大概是从来没有来到过这样的场合,她看上去更加像是只受惊了的兔子 。
犹豫许久,她还是伸出手去拉住了时染的小指,轻轻叫着 。
时染的脚步有些许放缓,等着她跟上自己 。
“哟,我们时大小姐今天怎么没跟着陆先生来啊 。”
时染拿着红酒杯,看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昂的女人,心烦气躁 。
她本想着自己一个人安静待着,顺道瞧上两眼宋晚风养养眼睛,却总有不长眼的东西上来讨骂 。
另一边的时瑜嘴角还粘着奶油蛋糕,虽不敢开口说话却依旧站在时染身边,像是在为人撑腰一样,听到人提起陆时年又是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 。
林牧颜跟着自家丈夫游走在那些个夫人圈子里,暂时还没有注意到时染这里的状况 。
全场唯二瞧见的大概就是大厅另一边的宋晚风,以及刚刚进场的陆时年,前者不慌不忙,后者大概是害怕自己喜爱的姑娘受欺负,却被那些殷勤示好的人拦下了脚步 。
“你谁?”
时染挑了挑眉,身材本就高挑的她穿上高跟鞋几乎可以俯视眼前的人,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自带着高傲的神情,这是这个身体多年养尊处优而带着的气质 。
她不喜欢说话,却更厌恶有人在她的面前说三道四 。
时染一向不是什么好人 。
“怎么,时大小姐都被陆家抛弃了还以为自己有多高傲 。”
只这一句话,就引起了周遭所有人的视线 。
人的八卦总是藏不住的 。
时瑜大概也是刚刚知道了这个消息,然而第一反应却是自己的姐姐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受到委屈和影响,她紧张的拉住了身边人的手 。
“姐!”
时染却是满不在乎的表情,随意将手里的红酒杯放在一边的窗台上,也并没有挣脱被人握住的人 。
微微低下头去看着眼前这个张扬跋扈的女人 。
“你叫我什么?”
“时、时大小姐 。”
或许是因为时染的表现过于不在乎了,她忽然就有一点后悔今天自己不过大脑的挑衅 。
然而,时染从前的高傲以及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她没有办法忽视任何一个打压她的机会 。
“所以,我还是时染,是时家大小姐,是哪怕不再是陆时年的夫人,也是你应该讨好示弱的人 。”
时染一步一步的逼近人,高跟鞋在地上踩得很响,原本害怕她被人欺负了的时家夫妇也放心的站在了不远的地方,而陆时年,他的眼神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我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说这些话有什么意义,是为了让我觉得羞愧?又或者只是过来恶心我 。”
“如果是后者那么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确实被你恶心的不行,连刚刚喝进去的红酒都忍不住想吐出来 。”
“但如果是前者,恐怕你要失望了,我确实不再是陆时年的妻子,但那又怎样,是我时染不需要他了,不喜欢他了 。”
“我永远是时染 。永远是你没有办法成为的存在,不甘心吗,可是那又怎么样,我从出生就赢了你 。”
“听清楚了吗,希望你以后可以动动脑子再说话,别来我面前讨骂,这位…不知名的小姐 。”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间时染上下大量了一下人,然后嗤笑出声,连声音都变得调侃起来 。
她一直很会骂人,一直知道怎么做最能够戳到人的痛处 。
“说得好 。这样才是我们时家的孩子 。”
时成安携带着自己的妻子来到了她的身边,面带笑容万分自豪,时瑜一直没有放开自己的手,连看着时染的目光都带着点崇拜,就连陆时年,也不动声色的站在了时瑜的身后 。
他们用行动让在场所有人明白,哪怕时染离开陆家,哪怕她离婚之后没有了利用价值,她也是时家,更可能是陆家,所要保护的人 。
不是他们可以羞辱的人 。
时染站在那里,收起了所有的锋芒,只是这样就足够璀璨生辉 。
宋晚风站在她的另一边,他看着时染,心脏都快要跳出身体 。
(九)
“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他已经离婚了…”
“和你没关系 。”
时瑜是知道自己的姐姐出车祸的原因的,她也明白时染一直都清楚自己和陆时年之间的感情 。
他们两个人相遇的时候时瑜还是个蒙尘的珍珠,她没有回到时家,那个时候的他们就已经两情相悦,如果硬要算时间关系,其实时染才是那个介入者 。只可惜从前的时染任性桀骜,全然不管所谓的先来后到 。
让人厌恶 。
时染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她没有品尝红酒的功底,任何的酒精在她这儿都只有一个用处就是麻痹自己 。
她爱饮酒 。
“阿瑜…”
开口的是站在时瑜身后的陆时年,而她们的家长早在事情解决之后离开了,现在在这个角落的只有他们三人而已 。
时瑜抿着嘴角,没有去搭理他的话 。
“阿瑜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已经离婚了我…”
“陆先生请您说话放尊重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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