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东西|我的父亲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这些年,我和父亲一起走过的日子

来源:上海精神卫生飘扬的绿丝带
作者:胡诚
每一天,当晨光照进精神卫生中心的病房,总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起床啦。”
“哦!”
“你叫啥名字?教几年级?”
“我叫×××,我教×年级语文。”
这是我父亲和病友的日常,也是他新的一天的开始。
我的父亲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偷东西|我的父亲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这些年,我和父亲一起走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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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患阿尔兹海默症已经有近五个年头了。说真的,我也没有想到有一天,父亲会患上这样的老年病。以至于在父亲病情初发的那一段很长的时间里,我为患病的父亲担惊受怕,几乎心力憔悴。能够清晰地回答别人的问话,知道自己的职业,这是罹患阿尔兹海默症之后的老爷子最清晰的认知,也是我们父子在共同应对疾病过程中付出的努力的成果。如今,看着躺在病床上老父亲与病友的一问一答,我的眼睛潮潮的,为他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进步而心酸。
父亲的故事2003年,61岁的母亲因病医治无效离世,留下严重缺乏生活自理能力的父亲。为了让父亲能够安度晚年,也为了让母亲泉下安心,我们兄妹三人决定,在适当的时候给父亲找一个老伴,陪他走完后半生。
挑挑拣拣中数年转瞬即逝,一位上海退休阿姨愿意和老父亲结成连理。那段时间,父亲在阿姨的照料下,生活有规律,精神也很好,在自己的院里养鸡养鸭养羊,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那时候的父亲,精神焕发。老两口之间的感情也很不错,虽偶有磕磕绊绊,但也总能在我们的劝说下及时化解。但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在两人生活了七年之后我们发现父亲变了:记性很差、脾气也不好,经常莫名奇妙地对家人发脾气。经历了N次的吵吵闹闹之后的某一天,父亲把阿姨赶走了,时年父亲80岁。阿姨走后,父亲有过自责、后悔,但知识分子的清高不容他低下头来,加上整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使得父亲最终钻进牛角尖里不能自拔。
在一次回家时我们发现父亲的精神状况出问题了,父亲总是唠唠叨叨地和我说,家里这样东西被偷了,那样东西被抢了。一会儿说后面的邻居天天晚上到家里来偷东西,一会儿又说某某天天准备偷什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我给父亲请了一个保姆。保姆第一天来上班,父亲高度紧张,他怕保姆偷东西,保姆走到哪里他跟到哪里。终于有一天,父亲用手掐着保姆的脖子,把保姆吓得面如土色,连忙打电话给我,说不敢干了,要结账走人。
我们咨询了医生朋友,他说可能你父亲得了老年痴呆,建议去精神卫生中心门诊看看。经过专业医生的诊治,父亲被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症。医生说:药物只能是缓解症状,最好的治疗是亲情的陪伴。于是,我放慢了工作的脚步,每天天不亮便起床给老爸变着口味熬粥,然后把药碾碎和在粥里,让他喝下。有时候我外出公干,就让老婆儿子承担,整整五年,一天也没有拉下。就这样,反反复复中,父亲的情绪终于稳定了,很少有大发雷霆的时候了。
我和弟弟、妹妹商量,鉴于老爸记忆力严重衰退,有时候连家人也不记得,兄妹三人轮流陪伴。平时没事的时候多和父亲说说话,带着他出去走走看看,呼吸新鲜空气。我还给父亲订了《解放日报》、《老年健康报》等,让他空余下来的时候,看看报纸上的新闻。
偷东西|我的父亲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这些年,我和父亲一起走过的日子】每过一段时间,我们会依照医生的要求准时去复诊,帮助老人接受持续的专业治疗。父亲的情绪越来越稳定了,过去那个动不动就炸的脾气好多了,那个整天阴沉着脸的老爷子也变开朗了,我们回家的时候他的脸上多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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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患了阿尔海默症的老人不容易,家属要付出更多的耐心;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家人的陪伴和倾听,这对缓解他们的症状十分有用;同时,尽早发现和就诊、配合医生坚持专业的治疗,可以延缓病情向纵深发展。我父亲这段时间的变化,给我带来了惊喜,尽管失去的记忆难以恢复,但点点滴滴的残存记忆还是被唤醒了。原来,阿尔海默症的病情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可怕,关键是家人在病情初发阶段的及时介入和帮助,这对阿尔海默症病人的后期治疗是十分有益的。
2019年10月,父亲又被查出患了直肠癌晚期,我们坚持不动手术,采取保守治疗的方法,他本人也很乐观,至今未见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在和父亲一起应对阿尔兹海默症的日日夜夜里,我觉得:也许患上阿尔兹海默症是无法抗拒的事情,但是,当厄运来临之际,如何积极地应对是每个做儿女的必须认真思考的课题。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作为儿女对待家里患病的老人们,在你爱心、耐心和细心的看护下,努力寻找治疗的方法,这样的疾病进程是可以有所缓解乃至叫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