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为何难出艺术家

上周 , 一则对《以团之名》综艺前成员黄智博的跟踪专访在朋友圈悄然流传:因为没有房产 , 入围韩国顶级娱乐公司选拔却不能办签证、错过培训机会;没钱吃饭、没钱学跳舞 , 身边家境优渥的队友却花钱如流水 。 最终 , 在生活重负和物质诱惑的双重刺激下 , 黄智博参与了非法交易 。“没见过世面”“穷人不要抱有幻想” , 评论区充斥着指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声音 , 还有“打工人”的自嘲 。 然而 , 黄智博的失足固然不可抹杀 , 但是寒门子弟就注定无缘成为艺术家吗?在这里 , 首先站在多数非专业人士的立场上 , 给“艺术家”下一个宽泛的定义:在任何艺术领域有所成就、能够以艺谋生的人 。 他可以是流芳百世的名家大师 , 也可以是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可以是手握硕士、博士文凭的学院派 , 也可以是电视节目中脱颖而出的选秀明星 。寒门能不能出艺术家?从专业艺术选拔体制的角度看 , 显然是不能的 。 在黄智博的故事里 , 国内主流娱乐公司效仿韩国 , 实行练习生制度 , 除了极其严格的选拔和艰苦的训练 , 练习生也没有任何薪水 。 而相对“正规”的艺考途径 , 考生学费更是数倍于普通高考考生;即使进入大学 , 正规公立大学的学费受到国家补贴 , 一年几千元左右 , 同校的艺术生学费则数万元起步——这些只是明面上的价格 。 笔者采访了两名本科在读的音乐特长生 , 她们表示 , 早在高三请课外培训老师时 , 学费已经高达一千元一小时;某些对考取名校有“帮助”的“名师” , 对提供“内部资讯”更是明码标价——数以万计 。 每一次看似公平的才艺竞争 , 都“公平”地标好了价码 。现行的教育制度也不鼓励寒门培养艺术家 。 除了学校教育中老生常谈的音体美师资匮乏、文化课抢占美育课、应试压力等问题 , 课外教育中的美育也逐渐畸形 。 除了高昂的学费和器材费 , 在铺天盖地的兴趣班招生广告背后 , 其实罕有“艺”技精湛的授课老师 。 以近年乘国产动漫振兴之便涌现的插画兴趣班为例 , 国内没有高校建立长期、完整的插画专业和插画教学体系 , 插画师大多出自传统绘画、设计、游戏制作等相关专业 , 尽管在商业投稿中训练出了一定的画技 , 却难以整理出一套系统完整的学习方法 , 更不用说把学习方法教给学生 。 想要学到“真功夫” , 学生只能通过口碑和人脉寻求良师 , 而这又是社会活动能力较差的中低收入阶层的劣势 。 故事中的黄智博从自学起步 , 先后辗转长沙、广州、成都、北京四地的舞蹈教室 , 分别参加了为期15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的“集训营” , 很难说他获得了令自己满意的舞蹈教学 。然而 , 从艺术作品的质量看 , 寒门出身的从艺者是一股清流 。 在近期因选手专业技能亮眼、作品批判现实深刻而“出圈”的综艺节目《说唱新世代》中 , 总导演严敏指出:“说唱的本质 , 是弱势族群的发声、是被忽略被看不见的那群人的发声 。 ”节目冠军懒惰 , 在舞台下是一个摆烤鱿鱼摊的小商贩 , 他把自己的生活写到歌词里:“我没有经历过好的生活 , 你让我写那些money、车子我写不出来 , 我写出来也是假的 。 ”不驯的外表之下 , 现实的尘埃扑面袭来 。 人间疾苦 , 笔底波澜 , 无数璀璨的艺术成果告诉我们 , 人文领域需要寒门艺术家 。然而 , 当资本筑高了学习艺术的壁垒 , 很多人即使对艺术感兴趣 , 也不得不在生存面前望而却步 。文/郭鹤祺(中国人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