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书读薄|汪曾祺的鸡汤逻辑


_本文原题:汪曾祺的鸡汤逻辑

把书读薄|汪曾祺的鸡汤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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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的文字初读起来 , 挺喜欢的 , 挺朴实的文风 , 不怎么花哨 。
但是 , 细品 , 发现依然是鸡汤 。
谈谈《鉴赏家叶三》这篇文字吧 。
叶三是个卖果子的 。 专给大宅门送果子 。
尽管岁数大了 , 儿子反对他再劳累 , 但是他还是坚持送果子 , “我跑惯了 。 我给这些人家送惯了果子 。 就为了季四太爷一个人 , 我也得卖果子 。 ”
季四太爷即季陶民 。 他真是为了季陶民一个人卖果子的 。 他给别人家送果子是为了挣钱 , 他给季陶民送果子是为了爱他的画 。
叶三搜罗到最好的水果 , 总是首先给季陶民送去 。
他给季陶民送果子 , 一来就是半天 。 他给季陶民磨墨、漂朱膘、研石青石绿、抻纸 。 季陶民画的时候 , 他站在旁边很入神地看 , 专心致意 , 连大气都不出 。
季陶民从不当众作画 , 他画画有时是把书房门锁起来的 。 对叶三可例外 , 他很愿意有这样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 他认为叶三真懂 , 叶三的赞赏是出于肺腑 , 不是假充内行 , 也不是谀媚 。
季陶民送了叶三很多画 。 有时季陶民画了一张画 , 不满意 , 团掉了 。 叶三拾起来 , 过些日子送给季陶民看看 , 季陶民觉得也还不错 , 就略改改 , 加了题 , 又送给了叶三 。
他把季陶民送他的畫都放在他的棺材里 。
十多年过去了 。
季陶民死了 。 叶三已经不卖果子 , 但是他四季八节 , 还四处寻觅鲜果 , 到季陶民坟上供一供 。
季陶民死后 , 他的画价大增 。 日本有人专门收藏他的画 。 大家知道叶三手里有很多季陶民的画 , 都是精品 。 很多人想买叶三的藏画 。 叶三不卖 。
叶三死了 。 他的儿子遵照父亲的遗嘱 , 把季陶民的画和父亲一起装在棺材里 , 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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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大致是这些 。
我是从文学播读节目中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 , 听完 , 我就不信服 。
这么值钱的东西 , 怎么可能随便埋葬了 。
第一 , 别人都知道被埋在坟墓里 , 还不得盗墓吗?就算狡兔三窟 , 也未必能逃得过盗墓之人 。
第二 , 这么值钱的东西 , 白白埋在坟墓里 , 儿女能干吗?不给儿女留下吗?
第三 , 带进坟墓里 , 能算得上市对画家作品的尊重吗?留存给世人 , 岂不更好 。
第四 , 季陶民画了一辈子画 , 怎么 , 就只有叶三手里留存呀?季陶民的后人以及亲戚手里 , 都没有?只要他们手里有 , 那么 , 就会冲淡叶三手里画的价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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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 我说汪曾祺也是瞎抒情 , 说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话 。
当然 , 按照鸡汤逻辑 , 汪曾祺这个故事也得如此处理 。
否则的话 , 叶三把季陶民的画留给自己的后人 , 就是贪财之徒了 。 他不仅仅是一个知己 , 还是一个放长线钓大鱼的投机分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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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举一个例子 , 汪曾祺的散文《人间草木》写了作者路遇一对老夫妻捡拾枸杞子 , “他们捡枸杞子其实只是玩!一边走着 , 一边捡枸杞子 , 这比单纯的散步要有意思 。 这是两个童心未泯的老人 , 两个老孩子!人老了 , 是得学会这样的生活 。 看来 , 这二位中年时也是很会生活 , 会从生活中寻找乐趣的 。 他们为人一定很好 , 很厚道 。 他们还一定不贪权势 , 甘于淡泊 。 ”显然 , 他是在抒情了 。 只是一面之缘 , 他又怎能知晓对方的精神世界呢?不过 , 是他自己的一点精神希冀罢了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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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夏恩的《汪曾祺:鸡汤宗师的暗黑人生》:按照汪曾祺的说法 , 汪家人具有独特的精神气质——随遇而安 。 尽管汪曾祺总是竭力将美的一面展现给读者 , 可只要细心搜求 , 仍可从中寻出一点破绽 。
“我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 , 只有我这里一点是热的 。 ”汪曾祺写下这句话时 , 28岁的他刚从失业和贫困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 这位在西南联大即以才华而闻名的肄业生 , 满怀理想和抱负冲向社会时 , 却被无情的现实击打得遍体鳞伤 。 这段尴尬的经历在他晚年的回忆中几乎被淡化不提 , 但在他早年的作品中表露无遗 。
早在联大读书时 , 贫穷就已跟定这位消瘦的年轻人 。 尽管他在四十多年后的回忆文章中将西南联大的生活描述得宛如世外桃源 , 但其好友杨毓珉却记录下了他当初的困境 , “屋里只有一张三屉桌、一个方凳 , 墙角堆了一床破棉絮 , 几本旧书 , 原来此公白天在桌上写文章 , 晚上裹一床旧棉絮、连铺带盖地蜷在这张三屉桌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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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书读薄|汪曾祺的鸡汤逻辑】“我认为作家的责任是给读者以喜悦 , 让读者感觉到活着是美的 , 有诗意的 , 生活是可欣赏的 。 这样他就会觉得自己也应该活得更好一些 , 更高尚一些 , 更优美一些 , 更有诗意一些 。 小说应该使人在文化素养上有所提高 。 小说的作用是使这个世界更诗化 。 ”汪曾祺在《使这个世界更诗化》一文中作如是言 。 读罢此言 , 大致可了解他的艺术追求了 。
有网友这样评论这段话:作家的责任不光展示生活的美 , 也应当有生活中的丑 , 人性的美和丑 。 否则作品太虚 , 没有意义 。 这样的想法 , 在汪曾祺眼里 , 肯定是不被认可的 , 因为他曾明确表示过:“有一些青年作家以为文艺应该表现恶 , 表现善是虚伪的 。 他愿意表现恶 , 就由他表现吧 , 谁也不能干涉 。 ”
汪曾祺在《七十书怀》一文中道明自己的创作立场:有一个文学批评用语我始终不懂是什么意思 , 叫作“淡化” 。 淡化主题、淡化人物、淡化情节 , 当然 , 最终是淡化政治 。 “淡化”总是不好的 。 我是被有些人划入淡化一类了的 。 我所不懂的是:淡化 , 是本来是浓的 , 不淡的 , 或应该是不淡的、硬把它化得淡了 。 我的作品确实是比较淡的 , 但它本来就是那样 , 并没有经过一个“化”的过程 。 我想了想 , 说我淡化 , 无非是说没有写重大题材 , 没有写性格复杂的英雄人物 , 没有写强烈的、富于戏剧性的矛盾冲突 。 但这是我的生活经历、我的文化素养、我的气质所决定的 。 我没有经历过太多的波澜壮阔的生活 , 没有见过叱咤风云的人物 , 你叫我怎么写?我写作 , 强调真实 , 大都有过亲身感受 , 我不能靠材料写作 。 我只能写我所熟悉的平平常常的人和事 , 或者如姜白石所说“世间小儿女” 。
人在一种状态之中久了 , 便习惯了一种自圆其说的逻辑 , 高级的还能形成理论和实践上的自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