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婉绚|《许三观卖血记》：藏在乐观背后三人成虎的痛，口水往往能淹死人

_本文原题：《许三观卖血记》：藏在乐观背后三人成虎的痛，口水往往能淹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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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许三观卖血记》，听得最多的大抵是荒年时，许三观用嘴给全家上下炒的那顿饭，有油滋滋的红烧肉，有飘香四溢的清炖鲫鱼，有鲜嫩爽滑的爆炒猪肝，还有温热的黄酒。用网友的评论来说，这本小说用平凡的温情抚平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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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余华的小说大多悲情，于是《许三观卖血记》的温情加大团圆结局尤为让人念念不忘，以致整个故事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洋溢着喜悦。殊不知其实藏在《许三观卖血记》乐观和温情背后的沉重一点也不比《活着》和《第七天》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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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初时代的大背景下，因穷困而卖血，以命换生活似乎是许多人不得已而为之的路子。而抛开时代的大背景，许三观一家的困境也是现在许多人的困境：很多波折不是时代造成的，而是人造成的。不管何时何地，光口水就往往足以杀死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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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乐作为许三观的长子，他的出生寄托了许三观的前半生的希冀。许三观对一乐的感情远远超过了另外的两个乐，因为许三观自己也说了：
如果你是我的亲儿子，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可是这样的喜欢却被外力打破了，他们都说一乐长得不像许三观，而更似许玉兰的情人何小勇。当这样的谣言第一次流出时，许三观将信将疑地把一乐喊到身边，对着镜子看来看去，隐隐约约还是能从一乐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就又将三个孩子拉到一起，仔细比较了一番，发现三个乐长得像，尤其笑起来更像。这给他打了一击定心剂：虽然一乐长得不像他，但是三兄弟长得像，就意味着一乐也是他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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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样的定心剂并没能维持很久，很快关于一乐长得像何小勇的流言又一次卷土重来。在这段情节里，余老故意照搬了前面的话，一字不改，可见所谓流言翻来覆去大抵也就只是那些说辞，连点新料都没有。
只是正所谓“三人成虎” ，再坚固的情谊也经不住流言中伤，猜忌的种子一旦埋下就只会慢慢长成参天大树，任人拔也拔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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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许玉兰就只能坐在家门口号啕大哭，哭天地良心，哭自己前世造孽。邻居们一个个围了过来，说得好听是关心，说得不好听怕是在看隔壁的笑话。这哪里是许玉兰前世造了孽，这分明是流言造的孽。
其实不管在哪个时代，对于正经人来说，清誉总是很重要的。可是到了某些人的嘴里，清誉最是不重要，只要能让她们编排出个一二三，哪里还会管被编排的人的死活，只怕他们还会说是那人活得不讲究，活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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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言的世界里，以讹传讹和捕风捉影永远是一对，它们联手共同谱写一出出毫无根据的戏。若再加上三人成虎，没的也变成了有的，于是戏就成了真人真事，还道是：人生如戏。
这也是《许三观卖血记》藏得最深的一点意难平：到了最后，许三观只把一乐当亲儿子来疼来养，没有人再追究一乐到底是不是许三观的亲儿子。没有人还一乐和许玉兰一个公道，连许三观也只是算连。看似温情，其实不过是用一颗善心把伤埋了起来。分页标题
可叹，流言终究成了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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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何小勇遭遇车祸，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陈西的算卦先生说，要就要找何小勇的亲儿子爬上屋顶喊魂，这样才能把何小勇的命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可是何小勇家只有两个女儿，那可怎么办？无奈何小勇的妻子来求许玉兰让一乐帮忙救救命。许玉兰嘴里连嘲带讽，但心底还是软的，当夜就跟许三观商量着，要让一乐去喊魂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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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三观自是不肯，但他也不单单是为着私心不肯，更主要是他怕了，怕流言中伤：
他们会说我许三观是个笨蛋，是个傻子，是个二百五，是他妈的老乌龟；他们会说我许三观乌龟越做越甜了，越做越香了……无论对每个男人来说，戴绿帽都是一件极为屈辱的事情。善良如他，除了承受着自己内心的芥蒂外，还要承受着外界的嘲讽。可是他又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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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许三观还是迈出了心里的那道坎，劝一乐去帮何小勇喊魂。这时候的一乐年纪尚浅，让他莫名爬上屋顶哭，他势必又惊又懵懂。哭自是哭不出来的。于是何小勇的妻子又哭求许玉兰让一乐哭一哭。许玉兰则说：
我跪在你面前了，我比你更丢人现眼了，他们在心里笑，也是先笑我。我跪在这里求你了，求你去对一乐说……这时候的一乐和许玉兰又何其无辜？或许有的人会说，不过是外界流言蜚语罢了，任它流言漫天，只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但生而为人，融于社会，又有哪些人能真的不顾外界流言和嘲笑，只做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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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苦的就只有被嘲笑、被流言中伤的人，却不见那些乱嚼舌根的人付出任何代价。大概说者无心，伤者伤得彻底。到那时候再说“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于前事无补，又后事也毫无意义。
许玉兰是不幸的，她的名声被流言毁得一干二净，她的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不幸不是源于天灾，而是因为流言。但与此同时，她也是幸运的，她遇上的人是许三观，一个嘴硬心软，满怀大爱和良善的男人，于是她们能在困苦面前相互扶持，直到熬到过上好日子，白头偕老。
可是还有很多被流言毁掉的人呢？
谁来偿还她们该有的幸福？
“未知全貌，不置评论”以此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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