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与旧铺|我敬畏月亮

_本文原题：我敬畏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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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挑拣拣，乔桑已写至 17首。近来翻阅从前写就的诗，觉得无论是情绪，或者文字，都颇浅了。不能说是我不爱的样子，但爱意有限，无法令我读着，就落下泪来。
我开始觉得，这也许会成为我这前半生，做得最久的事情之一。
我对乔桑这个人名是有爱意的。
记得最初写下这两个字，乔是妈妈的小名，桑是桑叶，格桑花，我遥远的西部高原上，那些潦草留给我的意象之一。
那是 18年夏天吧。
我总是梦见连绵的顶上积雪的山，公路在秋天的冷寂中蔓延，我一个人独独走在那路上，就如同 20岁那年的夏天，在阿里时那样。我仍旧穿着 20岁那套衣服，黑色的马丁靴，黑色的风衣外套，头发在头顶扎成一个髻，但风一吹还是乱得不行。
我那个时候，爱这个世界，不爱具体的人事。
想着，穿过更多人的身体，而后独自老去，倒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近来迷上洗照片，在屋里造了个照片墙，便翻出来从学生时代到如今的一些时刻。一张张挂上去，一点点回忆那些时候所发生的事情。好险能够记起来，但已经没有经历的实感。
我记性太差了，记忆里的故事最终都在大脑里成为一种情绪，如若没有影像的留存，大约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每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很害怕。我不愿意我声嘶力竭地活过一遍后，仍旧是空空如也的样子。我希望我凌乱无序，拥挤不堪，又热烈多彩。
但我却能记得春天。
哪一年的春天有盛大的花开，哪一年春天和爱人醉在沙滩，哪一年春天同朋友狂欢，或者哪一年的时候，颇为想死而任由自己陷进花香的沼泽中去了。
春天真好。
比狂野却易被折断的夏天要好。
所有温和与漫长的，都比极致又短暂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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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福建，短时间内见了故人。
和朋友约好晚餐的那一天，我们各自带了些觉得大家乐意吃的东西，聚在平平常常的小餐厅里。好像也没说很多话，也没走太远的路，平平常常念叨一下，哎呀我分手了哦，哎呀你要结婚啦。
我做伴娘吗？
那我要减肥来穿美丽的裙子，还要留长发。
拜托，是我结婚不是你结婚好吗。
就这样的对话，好像比我去遥远的异乡旅行还要令我开心一些。
我在家中和朋友们待在一起，能够感到在别处无法得到的安宁。即便我其实少有提起他们，更多的是在说广州，东山，三亚，或者哪位朋友那里。
但很显然，在我生命之中，留有痕迹愈久的人，总能愈得我心。
今年中秋是我家操办。
亲人们提前一天从各个城市来到邵武，挤满我小小的家。每个人带来茶，带来特产，带来鸡鸭，带来各种口味的月饼与大闸蟹。我给大家端端水果，泡一泡茶。
舅舅们都少言，却会握着我的手，摸摸我的头，让我在外一人时，不要受了欺负。
舅母们则会和我讨论时兴的衣服香水，聊聊纹身是不是痛，头发怎么变少了。
我和兄弟们一道玩儿，打游戏吃宵夜，毫无顾忌地抽烟喝酒说感情的事。
弟弟总是网恋很糟糕，哥哥总不找对象也糟糕，我突然恋爱分手也糟糕。糟糟糕糕的兄弟姐妹，吃起烧烤来，却绝不含糊。
闽北菜可真好吃。
因为这些，我一度想干脆就留在家乡吧。
但是却不行，因为故乡的美好是易得的，是不会消逝的，是永远在等着我的。而异乡的美丽之处，却是我不费尽心力去寻找，便无从触碰的。分页标题
关于接下来定居的城市，我在福建与广东之中思考了很久。不仅仅是厦门和广州这样的，我还思考了泉州，东山，佛山。想来想去，还是去广州吧。
我可以和朋友们一起去看演出，在夜里奔跑着赶末班地铁，可以吃十块钱一碗的肠粉，也能够看见粉红色的日落，在屋里睡上一整天。
关于去广州，要做什么事情，我其实是不清楚的。
但我想要有一个能够定居的城市，不依赖某一种情感而存在的城市。而我确信着，只要广州一直有好吃的，有粉色日落，有看不完的 LIVE ，和逛不完的衣服，我就能一直爱它。
我不能在太年轻时回到故乡。
我生怕我有天过腻了故乡的日子，却再也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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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必须坦诚地说，这几年的生活，是给了我很大冲击的。
我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女孩，一个成绩平平，潦草上了大学的女孩子。高中毕业的那场旅行是我第一次离开福建，而我的 18岁和任何一个小镇青年一样无奇。后来我上了大学，在更大的城市，好像头一回见到北方人。
我知道，噢，人和人可真不一样。
就这样的我，在短短的几年里，在各个城市生活与工作过；去过那么多美好的，遥远而奇异的国度；我认识了似乎站在我很难够到的那个高度的人，认识了许多比我坚毅和努力的人，和他们共事，成为朋友，或者相爱。
我们短暂地经过彼此的人生，留下一些小小的痕迹。
和一些小小的美好。
我期望我是能够给别人留下美好的那种人。
我期望在故事结束之后，提起彼此，没有怨言。
我甚至不需要朝九晚五的工作，就能或多或少地赚到钱，支撑我或激昂或萎靡的生活。就这样，我度过了三年有余。这三年里，我极少去思考未来的事，或许是因为我并不相信未来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更年轻一点时候的我，是一个娱乐至死的人。我不间断地提起浪漫，提起虚度，提起酒精。就好像我全然不需要烟火袅袅的生活那样。
如今再想，我还是想要生活的。
想要故乡，也想造一个故乡。
6.
今年中秋我没有看月亮。
那天问朋友，看到了大大的月亮吗？回我说看到了。
但没有拍，因此没法与我分享。
有一瞬间我就挺难过的，觉得自己错失了 20年的中秋夜，唯一的那一颗月亮。
但也没什么，只要一想到，我还能拥有下一年的月亮，就又觉得信心满满了。
我想，我是敬畏月亮的。
也敬畏大海，远方，和爱情。
近来我不再多谈感情，深觉人与人的交往适度便好，对于那些从前寄托在爱人身上的部分，也正在一点点拾回自己身边。
我觉得诗歌能给我带来的安慰比恋人多。
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一件好事情。
想认真创造一些东西，要说是为了别人有些夸张了。我只是记性不好，怕遗忘了自己的人生。
也略微有些怕，孤独老去时难以从容吧。
晚安。
【京与旧铺|我敬畏月亮】今夜也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