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志|山西饭店倒塌背后，别再去打扰那个老人

作者 | 简七七
山西襄汾的聚仙饭店突然倒塌，搜救已告一段落。
离开的人去了另一个世界，留在这个世界的人，劫难才刚刚开始。
在很多报道里，那位刘姓老人总被提到。
这天，老人正在这家饭店举办八十岁寿宴，邀请了一百多人，饭店外还有戏班子在助兴。
这家饭店地处老人生活的邻村，算得上方圆几里中，最高档的。
耄耋之年，儿孙环绕，亲友和睦，夫妻同心。这大概是对安享晚年，非常好的注解。但灾难来的时候，总忘记打招呼。
老人的生活，随着饭店宴会厅的突然倒塌，也黯淡下来。
根据目击者描述，当时只听到“哗啦”一声，东墙就塌了，紧接着整个天花板也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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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从没想过，开业了十几多年的饭店会变成一个悲剧。
遇难29人，其中24人来自同一村庄，他们本是来祝寿的。
好几个孩子也因此遭难，这些孩子的家长，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而这位老人，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相濡以沫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伴也在这场事故中遇难，满脸血地从那片废墟中被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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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78岁，我80了，我俩差2岁。 ”
“我俩连架都没吵过。 ”
“我老伴最好了！”
说好的白头到老，她先走了，剩下的那个，在和回忆过活。
在这么大的事故中，活下来，本就是一份万幸。
但这份幸运，对于幸存者来说，真的很难消化。
有采访人员曾在事发后，前往这个村里走访幸存者，但一进门，发生了揪心的一幕：
老人准备对着镜头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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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人都在劝，连声说着：“不怪你，不怪你。 ”
没错，没人怪他，但老人却很难说服自己。
自责，内疚压在心里太沉，压弯了膝盖，好像总要做点什么，才找回还没来得及告别就离开的那些人。
这些都是外人无法理解的，更不能去深究的。
02
一场事故中，幸存者往往会被忽略，人们习惯缅怀那些逝去的人。
但其实，留下的那一个人，也在受着煎熬。
保姆纵火案中的受害者林生斌，这么多年也在默默承受着煎熬。
年少时，他和妻子一见如故。
恋爱不久，妻子抱着对他的最大信任，裸婚出嫁。
结婚十几年，也会有些小吵小闹，但恩爱才是日常。
她在他的手机备注里，是林太。他总会包容她的小脾气。两情相悦，世间难得。能在婚姻中如鱼得水的，更是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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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斌自己也争气，生意越来越好，车子买了，房子换成大的，一家人搬进了360平的高档住宅。
三个孩子陆续降生，在这个房子里和爸妈一日三餐，嬉笑打闹，快乐长大。
生活蒸蒸日上，似乎朝着梦想中的样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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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因一场保姆恶意纵火，把幸福烧得粉碎。
当时林生斌在外出差，前一天晚上还和妻子视频，唠唠家常，聊聊孩子。
第二天一醒来，就接到妻子孩子全部离开的消息。
回到家，昔日的温馨被烧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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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长一段时间，林生斌选择住在酒店，晚上从手机里翻出孩子以前的生活视频。
家人的回忆画面猛地袭来。
林生斌不敢闭眼，因为只要睡着了，总会梦到那场大火，醒来他告诉自己这是梦。
回个神才意识到，这个梦是真的，他们真的不在了。
然后又会止不住地哭。这些痛苦他只能一个人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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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余生，妻子叫他回家吃饭的声音，孩子的撒娇声时不时钻进耳朵里。
清醒对他而言，是种挖心的残酷。
时间过了三年。
他接受家人已离开的事实，在这人世间孤独地行走。
最近林生斌把微博名“老婆孩子在天堂”改回自己的名字。
心死过一回，重生也挺残酷的。
03
“站在生死线上，你走了，我活了。 ”
这是一个消防员的独白。大凉山那场火灾，带走了30人的生命，其中27名是消防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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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火中，副班长赵茂义一回头，看到班里年纪最小，平日里总跟在他后面喊大哥的王佛军就在身后。
他真的想救，但火场的情况猛烈，他伸手拉一把，延迟一秒，就可能两个人都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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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亲眼看到王佛军被几十米高的大火吞噬。
下山后，幸存者赵茂义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
梦里弟弟在朝招手，对他说：“班副，拉我一把。 ”
这样的噩梦，他不知道还有持续多久。
【视觉志|山西饭店倒塌背后，别再去打扰那个老人】队长张军回去找战友时，看到成片的遗体。
就算是硬汉也忍不住飙泪。
这些幸存的消防员，都或轻或重地出现了急性应激反应。
有队员说：“站哨的时候，前半夜还好，后半夜总感觉他们跟着我们呢，一个人坐在那心里一阵乱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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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几年前，上海某高层居民楼发生火灾，两名消防员在救火现场受气浪冲击，从十三楼坠落牺牲。
队长叶郑强不断在重复：“人是我带出去的，车子也是我带出去的，命令也是我下的，带出去却没有带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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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过了一个星期，叶郑强又开始投入到任务中。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队友去世的阴影一直都在，遇到高层火灾，他下意识会恐惧，拿着跑楼梯往上冲的时候，走到一半，心里就开始发颤。
很多时候都硬着头皮上，不想让别人看出他的害怕。
每个人都在对幸存者说，还好你没事，
但其实他们身体虽无恙，但内心却备受折磨。
他们心里“病了” ，也需要慢慢治疗。
04
每一场事故或灾难中，身边的人离世，幸存下来的人，都有一个沉重的灵魂。
很多事情不是说几句安慰的拥抱，就能解决的。
汶川地震中，富新二小的陈龙见证了班里近一半同学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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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和同学们正在二楼的教室上课，整栋教学楼都塌了，他只是左脸擦伤。
事后，陈龙去灵堂看已故的同学，十三岁的少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害怕。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变成了一张张灰白照片，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站在平房的房顶都不敢往下看。分页标题
这时候，最怕有些人，拿着话筒带着本子，跑去对他问东问西。
坚强是个好词，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太强人所难。
对于成年人来说，也不容易。
过了这么多年，意外和悲剧总是习惯不请自来。
但对于幸存者创伤后遗症的认知，全社会还需要更长时间的普及。
本来是过寿老人，突然对着镜头下跪，不是作秀，他是真的需要一个情绪出口。
有些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外人完全没必要旧事重提，揭开伤疤。
那些灾难事故中，人们总是喜欢忙着悼念离开的人，而幸存下来的人，所谓的劫后余生，并不容易，还需要慢慢康复。
希望你就不要再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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