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老教授讲往事之:世上真的有凶宅

转帖自腾讯网作者刘衍文 , 男 , 1920年3月生 , 浙江省龙游县人 。 上海教育学院(现已并入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 , 上海市文史研究馆馆员 。“凶宅之说 , 信非虚语矣”“凶宅”给主人带来的不幸 , 有事业上的 , 也有身体上的 。 事业上的无法证明 , 不能因入住在前、厄运在后就认为二者间有因果关系 , 用人事来解释反而更为合理 。寄庐志疑·怪屋奇谭“于众人皆不利 , 焉能刚愎自用、自命不凡而独言其无害;多人皆说有 , 焉能闭目塞听 , 强词夺理而断言其必无?”纪晓岚对待怪宅的态度 , 若引而伸之 , 触类而长之 , 还是值得我们肯定和采纳的 。杨绛先生在《走到人生边上》一书中提到闹鬼的宅子 , 称之为“凶宅” 。 其实 , “凶宅”有两种:一种是并不闹鬼但对居人不利的 , 如《宋书·王僧绰传》所说的宅子 , 一连七个达官贵人迁入后都遭厄运 , 或死或贬;一种则正如杨先生之所言 , 是有鬼怪现形的屋子 。 为区别起见 , 第一种不妨循例称之为“凶宅” , 第二种似以称“怪宅”为宜 。“凶宅”给主人带来的不幸 , 有事业上的 , 也有身体上的 。 事业上的无法证明 , 不能因入住在前、厄运在后就认为二者间有因果关系 , 用人事来解释反而更为合理 。 白乐天《凶宅》诗就说:“凡为大官人 , 年禄多高崇 。 权重持难久 , 位高势易穷 。 骄者物之盈 , 老者数之终 。 四者如寇盗 , 日夜来相攻 。 假使居吉土 , 孰能保其躬?”得出的结论是:“寄语家与国 , 人凶非宅凶 。 ”所说颇合逻辑 , 似已先得当今科普诸君之心 。至于会给人带来身体伤害的凶宅 , 科普们也无法否认其存在 , 当然他们有他们的“科学”解释 。先说一个凶宅的故事吧 , 不取诸邻 , 就讲自己的亲属:内子外祖劳公恭震 , 字纯一 , 曾任安徽、浙江二省司法厅长 。 在浙江时 , 租住杭州庆春街一所大屋 , 房子层进甚多 , 颇有气派 , 而租费却便宜得出奇 。 入住不久 , 即长夜难眠 , 百药罔效 , 不久就因不眠而卒了 , 年仅三十有三 。 在其死后方知 , 所居乃是凶宅 , 在纯一公住入前 , 就有两届房客不眠而死 。这使我联想起纪晓岚《阅微草堂笔记》中的一则故事:伯祖湛元公、从伯君章公、从兄旭升 , 三世皆以心悸不寐卒 。 旭升子汝允 , 亦患是疾 。 一日治宅 , 匠睨楼角而笑曰:“此中有物 。 ”破之 , 则甃砖如小龛 , 一故灯檠在焉 。 云此物能使人不寐 , 当时圬者之魇术也 。 汝允自是遂愈 。 丁未春 , 从侄汝伦为余言 。 此何理哉!然观此一物藏壁中 , 即能操主人之生死 , 则宅有吉凶 , 其说当信矣 。我虽没有什么科学常识 , 却也熟知如今的科普们的解释 。 对于纯一公之事 , 必用“室内污染”四字来为我启蒙 , 大讲氡啊、病菌啊、一氧化碳啊之类的危害;而对纪晓岚所记 , 也必用“遗传病”一词来为我觉迷 , 细述遗传啊、变异啊、基因啊、染色体啊的作用 。 然而岂其然乎!即使这两个因素真能造成不眠而死的后果 , 怎么知道这几个死者的确死于这些原因呢?为什么只死主人而不死其家人、仆役呢?为什么灯檠去掉 , 失眠症就能不药而愈呢?不过我知道 , 科普们总是有办法来回答的,不是说各个房间污染程度不一 , 就是说每个人抵抗力不同 。 至于去掉魇物后失眠能愈 , 他们会说是接受了心理暗示的缘故 。 那么 , 为什么上两辈沉疴不治 , 而第三代能病魔脱体呢?答案是:遗传病也会有轻重的不同 。然而对于鬼物现形、变怪百作的“怪宅” , 他们就不再“唯物” , 干脆否认其存在而“唯心”了 。 因为这不能委之于人事关系 , 也不能找到理化和生理的原因 , 于是便去寻找心理因素 , 归咎于主观的幻觉 。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新发明 , “不是风动 , 不是幡动 , 仁者心动” , 不过窃取禅宗和尚们的唾馀罢了 。那么下面就谈怪宅吧 , 也从自己家里说起 。上文说过 , 我家祖辈都是衢州西安县(首县)人 , 直至我祖父在龙游一家运输行(旧称“过堂行”)找到了一份差事 , 才迁至这个小县城 。 初到龙游 , 租了两间屋子住 , 房子还比较宽敞 , 谁知住进去之后 , 一到晚上就见满屋家具都自动移来移去 。 祖母先看见 , 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但接着祖父、还有与我们同住的祖父的舅舅都看到了 。 父亲这时在衢州一所小学教书 , 得知此事 , 匆匆赶回 。 于是便设法搬家 , 但一时又找不到好房子 , 只在一条下雨就要积水的陋巷找到几间分散的平房 , 就此安顿下来 。 本来还想另觅新居的 , 然而世事蹉跎 , 竟在那里一住三十六年之久 。 我就是在这个陋巷出生的 。 一直住到我六岁时大姑母在龙游购屋让我们居住为止 。怪宅之事发生在我出生前 , 当然是耳闻而非目睹的 。 听说近有读者在网上摘出拙文中所有的“听说”字样 , 以讽我道听途说 , 流于荒唐悠谬而竟不自知 。 其实 , 悠悠万事 , 谁也不能件件经眼 。 目睹的未必皆真 , 要看是谁让你看的 , 为什么要让你看;耳闻的未必皆假 , 要看是谁说的 , 什么情况下说的 。 即如网上的这番议论 , 我目昏从不上网 , 何从而知 , 无非也是听说而已 , 难道也是无中生有的不成?既然读者对“听说”如此怀疑、如此蔑视 , 那就来段亲眼目睹吧 。我长大后 , 得知以前我家住过的房子居然有此怪事 , 心本好奇 , 性亦好事 , 不能满足于“听说” , 很想亲自去一探究竟 。 但家里人都不让我去 , 说是已记不清地址了 , 心中未免遗憾 。 然而天从人愿 , 想不到在抗战胜利后 , 同一怪事居然让我目验身经了 。1947年 , 我在龙游简师(当时一种四年制 , 收小学毕业生的师范学校)找到一份教国文兼做级任(即今之所谓班主任)的工作 。 学校很简陋 , 在龙游城外 。 校舍很简陋 , 由一所旧庙(在东)与一所相邻的祠堂(在西)改造而成 。 铲平祠、庙之间的荒冢 , 盖了一排教室 , 将两者连接起来 , 就算是一所学校了 。 庙宇用作办公 , 祠堂楼下做食堂 , 楼上供学生住宿 。 三间教室 , 中夹两个小间 , 东边一个做储藏室 , 西边一个供级任值班住宿 。 学生晚上自修 , 九时熄灯 。 熄灯后 , 级任要去巡视 , 看学生是否关门安睡、油灯是否熄掉 。 我和曾君飞熊新当级任 , 那天第一次去作检查 , 经过食堂 , 用手电照去 , 只见里面的方桌都在悄无声息地移动 , 我几乎要失声而叫了 , 这时飞熊连忙以手示意勿言 。查毕回房 , 东面隔壁教室中的课桌忽然都砰砰乱响起来 , 听上去好像是好几张桌子的门被人狠狠地开了又关似的(那时的课桌 , 放书包处用一块木板做门 , 以两枚铁皮合页固定) 。 开始以为有人在恶作剧 , 于是又一起去查看 , 却只见教室门窗紧闭 , 里面阒其无人 。 刚一回房 , 则立刻又响声大作 , 而且更急更密 。 次日早上 , 飞熊才告诉我:“不必惊慌 , 初来时他们就告诉我了 , 这些是常事 , 天一亮就好了 。 ”到食堂一看 , 果然方桌皆物归原处 , 而教室也毫无异样 。 不过两人值班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 于是又铺了两床 , 请学生华作权、周振辉二君来作陪 。 这一夜更变本加厉了 , 居然还听到拳击板壁之声 , 四人同去察看 , 仍是一无所见 。 学生回房 , 也戏敲了几下墙壁 , 谁知对方竟擂鼓般回应起来 。 我在简师呆了一年 , 教室里的响声夜夜不绝 , 习惯了也就视若无睹、听若不闻了 。上述事虽是亲身经历 , 但知道说出来还是信者恒信、疑者恒疑的 。 前面说过 , 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 反过来说 , 人也不相信自己不愿相信的事情 。 此等事 , 若为一人所独见 , 则不是言其说谎 , 就是指其有幻觉;若多人共见 , 则不是疑其集体说谎 , 就是断其患集体癔症 。 这样说来 , 简师师生个个都是歇斯底里患者 , 有这样的道理吗?这是龙游城外的事 , 城里也有好几所凶宅 。 最有名的是严姓所造的一所半中不西的房子 , 坐落在县城东门 。 他家有一个女孩叫严雪映 , 一目失明 , 是我的小学同学 。 她有五个兄长 , 都是大学毕业的 , 虽读的不是什么名牌大学 , 但在当时的家乡已是罕见的了 。 但不幸的是五个哥哥后来都患上了精神病 。 在我四年级时 , 这房子已经空关了 , 据说里面有鬼怪出没 。 老辈忖度 , 大概是屋主人太苛刻太小气了 , 得罪了泥工木匠 , 他们以“鲁班术”作“蛊”来以牙还牙 , 以致一家尽毁了 。三衢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 家乡那时常有军队调防驻扎 。 有一连士兵 , 以无营盘可住 , 见此大屋无主 , 便破门而入作鹊巢之占 。 晚上 , 连长挑灯记事 , 忽闻屋上似有动静 , 猛一抬头 , 只见梁上慢慢伸下一条长满黑毛的巨腿 , 连长大惊 , 大喝而不止 , 就拔枪射击 , 枪声响处 , 毛腿即刻上缩不见 。 惊魂甫定 , 谁知腿又徐徐伸下 。 如此搅得一夜不宁 。 次日早晨 , 发觉士兵少了三人 , 到处寻找 , 只见一人躺在房顶 , 神志不清;一人悬挂在里间门框上 , 已气绝身亡;另一人失踪 , 隔了一天才在离县城五里许的一所破庙门前发现 , 口耳鼻内都塞满烂泥 , 奄奄一息 , 污物剔尽后还是迷迷糊糊的 。 驻军于是悉数撤出 , 不敢再住 。这是乡先辈傅尔梅先生亲自见告的 。 他是医生 , 当时会同其他医生去调查此事 。 两个昏迷的士兵后来都不治身死 。 死在门上的那个士兵 , 他们根据颈部缢沟定为自杀 。 傅黄埔军校出身 , 改行做伤科医生 。 我是足伤请他治疗而与他相熟的 。 他眇一目 , 虽是武人出身 , 却也文采风流 , 爱写旧诗 , 常在当地报纸发表 。这幢房子空关很久 , 1937年改建为公共浴室 , 每日下午一至四时营业 , 但很少有人敢于问津 。 日寇流窜龙游 , 逃难时 , 有人还在猜测日寇进屋将会遇到什么 , 回来后则见此屋连同两条大街都化为焦土了 。1986年初冬 , 我到龙游参加余绍宋学术研究会成立大会 , 这是迁居上海后我惟一的一次还乡 。 我想起这所凶宅 , 很想知道这幢房子被焚后的情况 , 于是抽时间去看 , 只见院门依稀似旧 , 而里面全是断垣残瓦 , 还是日寇烧掠后的老样子 , 不胜感慨系之 。不过 , 这件事情也可以写成阿加莎·克里斯蒂式的侦探小说 , 真凶当然就是那个连长 , 是他伙同他人谋杀了三个士兵 , 而假托是怪宅妖魅所为 。 当然啦 , 写侦探小说固当如是 , 说是超自然的力量所为 , 读起来就味同嚼蜡了 。但是 , 请拿出证据来 。 丰富的想象力对写小说是有帮助的 , 却无助于破数十年前的疑案 。 当然怪宅已毁 , 我无法拉着科普们到那里去歇上一夜 。 但这类事 , 我亲身经历的并不止一件 , 除了在龙游郊外遇到外 , 还在衢州城里见过 。我就读的衢州中学因抗战而迁至石梁 , 每次从龙游去 , 途中都要在衢州城里休息一夜 , 我一般都是留宿于大姑母家的 。 只是有一次 , 与同乡同学程永麒同行 , 我是初中生 , 而他已升入高中了 。 他有一个姓汪的同班同学 , 家住衢州城里 , 非常热情好客 , 一定要我们到他家去住 。 汪家宅第甚为宽敞 , 带有一个小花园 , 园中还有假山 。 汪君为我们独辟一室 , 我遂与永麒同睡一床 。 夜半想起来如厕 , 忽见床前梳妆台前有一妇女正在对镜梳妆 , 遂不敢起来 , 心存疑讶:怎么这个时候内眷就到这里来了呢!这时永麒也醒了 , 见状亦不敢起 。 后来我们都沉沉睡去了 。 天亮醒来 , 已不见那个妇女 。 早饭后 , 三人同赴石梁 , 路上汪君问我们:“昨晚睡得好吗?”于是我和永麒都谈起此事 , 汪君说:“到现在还会出来呀!这间房原是已死嫂子的卧室 , 她就死在那里 。 因为有动静 , 锁起来了 。 你们来了 , 才开门打扫干净的 。 ”至此 , 我们才知昨夜所见乃是亡灵 , 不觉毛骨悚然 , 出了一身冷汗 。 那时不禁想起以前龙游哄传的一件怪事:衢州有一汪姓女子出嫁到龙游 , 其宅就在我家的后面 , 隔窗可望见其园其屋 。 新娘晨起梳妆 , 照镜时突然发现自己身后站着一个陌生人 , 回头一看 , 踪影全无 , 再回看镜里 , 那人居然犹在 。 新娘吓得魂飞魄散 , 过不了一二天就香消玉殒了 。 此事传开 , 吓得人们晚上都不敢照镜了 , 家有大镜子的都用布幕遮住 。 老辈人为此告诫我们:“晚上阴气太重 , 镜是照不得的 , 会引鬼上身 。 ”谈起此事 , 汪君告诉我们 , 这个女子是他的堂房姊妹 。上文曾提及抗战胜利后通志馆同人在云和候车赴杭事 。 后来汽车终于来了 。 我们乘到龙游 , 再由龙游候船去杭州 , 亦需久等 。 于是顺便去看我的小学同学施禄生 , 他那时在一所小学任教 。 那天已是上午九点半了 , 他还是恹恹地躺在床上 , 满头冷汗 。 他告诉我 , 昨晚做了一个梦很可怕:一个女人向他扑来 , 要吸他的气 , 他大呼而醒 , 只见一只硕大无朋的蜘蛛逼到眼前 。 我说:“是做梦嘛 , 梦岂能作准?蜘蛛?是你朦胧中看花了吧?”他说:“不会的 , 不会的 , 我喊叫时 , 我爹、我弟弟都看见的 , 也都大叫:蟢!蟢!这么大、这么大!一叫蟢就沿着丝爬上去 , 躲到篮子里面去了 。 ”他边说边指着挂在梁上的一个大篮给我看 。 我听了不寒而栗 , 问:“这蟢有多大 。 ”他说:“比小鸡还大呢 。 ”他浑身发热 , 两天不到就去世了 。世上事无独有偶 , 后来还听到与禄生所遇相近的一件事:大约二十多年前吧 , 广洋兄带一汤姓中医来见 。 汤曾任海门市某医院院长 , 他告诉我 , “文革”时为备战拉练 , 到苏北某地一仓库住宿 。 某人上床 , 只见一个形容可怖、披头散发的女人向他扑来 , 吸他的气 , 他心里明白 , 但动弹不得 , 晨起迷迷糊糊 , 手脚乏力 。 一连两日 , 皆是如此 。 遂与人说起 , 被领队严声斥责:“现在什么时代了 , 还这么迷信!”旁边人都说:“领导说得有理 , 您就和他换个床位 , 破除破除他的迷信吧!”领队说:“这又何难 , 换就换吧!”到次日早上领队突然宣布 , 全体一律撤出仓库 , 到另一处宿舍住宿 。 大家不禁暗中窃笑 。还有一件事是家父遇到的 , 发生在家乡的另一所房子 。 此宅属杭州胡庆馀堂所有 , 是其在龙游城内所造三幢大宅之一 , 徽式建筑 , 砖木结构 , 庭院深深 , 有七八进之多 。 衢州大姑母与数人合伙租下 , 在此开了一家店铺 , 经营南北货、酱酒糕点 , 由家父代管 。 有一天晚上 , 家父睡在店中的一间房里 , 突被一物拖入床底 , 从此便再也不敢在店里宿夜了 。 另有店员三四人住入另一进楼上的一个房间 , 夜里各人的床铺都被一一掀动 , 吓得大家以被蒙头 , 不敢窥视 。 一会儿又听到一个重物缘梯而下 , 响震梯摇 , 最后坠落于地 , 其声震耳欲聋 。 天亮起床去看 , 了无痕迹 。 有人建议在楼梯铺上石灰以辨足迹 , 结果一无所获 , 而每夜各人的床铺依然“地动山摇” 。 有人猜测 , 这大概是“地主”(指 “宅神” , 与管一方的土地神有别)作怪吧 , 那可是得罪不起的 。 于是点了香烛 , 烧了锡箔 , 又备了几样菜肴祭请 。 结果果然有效 , 就如流氓地头蛇收了保护费一般 , 怪物再也不来滋事了 。 自此四时八节都不忘祭请 , 直至日寇流窜 , 烧毁其屋 ,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 , 此事才告终结 。这是账房高福根先生告诉我的 , 他就是住在那房间的几个人之一 。 后来他成了我的亲戚——他的儿子娶了内人的大姊 。高还遇到一件怪事 , 在此附带一提:他有一天晚上回家 , 路遇一个穿着旧军装的士兵 , 向他讨钱 , 还要衣服 。 给了钱 , 士兵不要 , 说:“我已经死了 , 这钱用不着 , 我要纸钱 , 衣服也要纸做的 , 和纸钱一起在路上烧化就行 。 ”回家后高就突发了一夜高烧 。 于是就去买了纸钱、纸衣烧了 。 只道其事已完 , 一天晚上竟然再次碰到那个士兵 , 正惊恐间 , 士兵却说这回是来道谢的 。 谁知好意也会害人 , 害得高回家后又发了一夜高烧 。不但私人住宅中有怪宅 , 公家的建筑也难幸免 。永翔的同学王君晓报告诉我 , 他父亲支内 , 调贵州凯里银行工作 , 凯里有座炉山水利站 , 厂房内 , 工作人员每日在同一时地都可见一古装老人带一小孩走过 。 当一老一小出现时 , 人们都浑身麻木 , 动弹不得 , 待二人不见 , 其感方消 。 久之不堪其扰 , 就沿其行走路线造了一堵墙 , 挡住视线 。 结果从此无事 。 后有上级领导来视察 , 瞥见此墙 , 觉得砌在这里不伦不类 , 命其拆去 。 但听了汇报 , 如此这般 , 这位领导倒也体恤下情 , 没有斥为迷信 , 居然收回成命了 。 晓报能画 , 跟著名画家兼雕塑家张充仁先生有戚谊 , 曾师从于张 , 可惜不幸短命 , 死时还不到知命之年 。怪宅则虽出怪事 , 却也有于人无害的 , 见闻所及 , 约有数件:“文革”中 , 永翔同事王君度新对我说 , 他父亲早逝 , 母亲在上海师范大学(当时由华东师大、上海师院、上海教育学院等五校合并而成)外语系工作 , 专门翻译上级想读的外文资料 , 如《第三帝国的兴亡》等 。 原住静安区华山路的大胜胡同(上海以胡同为名的弄堂仅有二处 , 此为其一) 。 当时他还在读初中 , 与母同卧一床 。 半夜醒来 ,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 , 从桌子上拿起一把茶壶 , 向其母张着的嘴里倒去 , 流出来的都是各种各样的小虫 , 他好奇用手去接 , 觉得阴冷非常 。 把床头灯一开 , 那男子迅即退向窗口 , 在窗帘处消失了 。 再检桌上茶壶 , 则其中空无一物 。 他关了灯 , 谁知男子又复出现;再开灯 , 又刹那隐没 。 遂唤醒母亲告之 , 其母深觉恐怖 , 遂百计调房 , 后来搬到长宁区法华镇路去了 。 度新之母不知姓甚名谁 , 据云与作家王鲁彦夫人覃英交好 , 到师大任教 , 闻亦为覃之所荐 。 覃曾任中文系总支书记兼副主任 , 也是我的熟人 。 怪宅怪人 , 作此怪事 , 不亦怪哉!但对主人似无甚伤害 , 只不过恶作剧罢了 。还有一件事曾记于拙文《先师越园先生传说的真真假假》中 , 见收于拙著《寄庐杂笔》 , 姑录之如下:我们在云和大坪 , 借作浙江省通志馆办公用的是梅尚书的故宅 。 这就是余先生《寒柯堂诗》卷四所说的白龙山麓的“败宅” 。 宅虽已败 , 却颇见出结构的匠心和气魄的宏伟 。 其宅随山地的蜿蜒曲折取势 , 但靠山脊的大部分园地都已烧毁 , 当地人说是被“天火”所烧 , 想来当系雷击所致 。 我们住宿的楼房 , 靠东边墙已有小半倒塌 , 可梁柱还是够结实的 。 办公则在外面隔了一个大天井的门房里 。 宿舍楼下也有房间 , 厅堂作饭厅之用 。 这楼层的西厢 , 有几间稍微像样的房子 , 有两个门可通 , 那就是余先生起居和工作之处 。 在这些房屋的前间有前厅后楼;在我们的后间 , 毗邻也有一些残存的房子 , 那全是梅尚书的后裔所住 。 整个大坪村 , 似乎就只有梅氏这一支由同祖繁衍下来的人了 。 但似乎全已式微 , 眼前他们的生活十分贫困 。 我们住的破楼有一顶积满灰尘但样子很别致的小轿 , 据说一个衣衫褴褛、佝偻龙钟的老妇人年轻时还经常乘此轿进城看戏出过风头 。 曾几何时 , 就一败涂地如此!真是所谓“时衰鬼弄人”的缘故吧 , 相传这房子自被“天火”烧后就时有变怪发生 。 说什么一到傍晚 , 就人“鬼”杂居了;破楼上还有什么“猢狲精” , 常常会把人捆绑起来 , 所以都不敢上楼去 。 但虽说人鬼杂居 , 却能相安无事 , 已经习以为常 , 全无所谓了 。这些话 , 要是出于一个隐士之口 , 我是会把它看成出于愤激而托之寓言的 。 像归庄门联“两口寄安乐之窝 , 妻太聪明夫太怪;四邻接幽冥之地 , 人何寥落鬼何多” , 即是一例 。 无奈这些尚书后人 , 不论是男是女 , 大多是文盲和科盲 , 似乎还没有编造这种寓言的“智巧” 。他们都说:“你们刚来住时 , 我们真为你们捏一把汗 , 惟恐会出什么事 。 但等你们住下了 , 却又什么都没发生 。 ”不过他们又说:“今年端午的傍晚 , 看见有两三个鬼进来 。 一个鬼说:‘馆长在这里 , 我们走吧!’于是就都回转去了 , 可见馆长是天上的星宿 , 鬼见到他是怕的 。 ”假如这些话出自余先生后人之口 , 我一定会怀疑这是因祖宗崇拜使然 , 然而却是出于他人之口 。 在我仍然表示不相信时 , 就有四个人一齐来作证 , 声称这都是他们亲眼目睹的 , 并说:“我们骗你们做什么呢!对我们可有什么好处!”离开云和大坪复员到杭州时 , 余先生在梅尚书后代中认领了一个螟蛉女 , 先为她取名“还乡” , 我说这名字太俗、太不好听 , 随即改名“秋云” , 那时大约是十来岁吧 , 现在算来该有五十出头了 , 不知后来下落如何?这小女孩的母亲 , 也是“鬼话”的证人之一哩 。需要补充的是:十多年前 , 衢州市电视台来沪拍摄有关余先生的电视 , 他们说 , 曾到云和大坪去采访过 , 当地见过余先生的只剩一人了 。 秋云后被动员到新疆建设兵团去 , 退休后返回老宅 , 年七十五去世 。 那所老宅 , 政府已拨款加以修缮 , 作为文物保存 , 以纪念余绍宋先生 。 而老宅的怪事如今仍在延续 , 不过不便公开报道而已 。此外 , 如龙游溪口傅家有一大宅 , 亭台楼阁俱全 , 人常见有白衣女子进门 , 而遍寻不见 , 外舅曾亲见之 。 此宅现已卖给一遂昌暴发户 , 是否尚有变怪 , 近况不明 。 同类之事还有 , 邻居黄君文华 , 为上海第一师范高级讲师 , 其妻曹藕芳女士 , 原为上海国际妇婴保健院护士长 , 她江阴乡间的老屋有七间七进之大 , 常见有一双三寸金莲的小脚进进出出 , 脚步甚快 , 而不见其上半身 。 其屋已于数年前拆除 。我国传统有“邪不胜正”之说 , 认为正人居凶宅亦安 , 邪人居吉宅亦凶 。 如清代汤金钊正色立朝 , 为官廉察 , 负一时清望 , 就有“汤文端公安居凶宅”的传说 。 对争权夺利的达官贵人 , 上引白乐天的诗就说:“假使居吉土 , 孰能保其躬?”意思也就是居吉宅亦凶了 。 引而伸之 , 还有数说 , 谓怪宅对几类人不能为害:一为有德之士 , 如上面所说的汤金钊;一为血气方刚之辈 , 如《玄怪录》所述的韦生;一为身上有杀气的 , 如《稽神录》所记的寿州大将赵璘 。 许多名人逸事也就是从这一主题演绎而来的 。 但笔记中往往说将来会做大官的人鬼怪见之则避 , 怪宅于其无害 , 这未免是我国特有的官位崇拜思想在民间的渗透了 。 其实 , 对于凶宅、怪宅 , 身居高位的纪晓岚就绝没有自以为“生有自来” , 故鬼物不能侵的无端骄傲 。 《阅微草堂笔记》有云:辛卯夏 , 余自乌鲁木齐从军归 , 僦居珠巢街路东一宅 , 与尤臬司承祖邻 。 第二重室五楹 , 最南一室 , 帘恒飚起尺馀 , 若有风鼓之者 , 馀四室之帘则否 。 莫喻其故 。 小儿女入室 , 辄惊啼 , 云床上坐一肥僧 , 向之嬉笑 。 缁徒厉鬼 , 何以据人家宅舍 , 尤不可解也 。 又三鼓已后 , 往往闻尤氏宅中有女子哭声 。 尤氏宅中亦闻之 , 乃云声在此宅 , 疑不能明 。 然知其凿然非善地 , 遂迁居柘南先生双树斋后 。 居是二宅者 , 皆不吉 。 白环九司寇无疾暴卒 , 即在尤氏宅也 。 凶宅之说 , 信非虚语矣 。 先师陈白崖先生曰:“居吉宅者未必吉 , 居凶宅者未必不凶 。 如和风温煦 , 未必能使人祛病;而严寒沴厉 , 一触之则疾生 。 良药滋补 , 未必能使人骤健;而峻剂攻伐 , 一饮之则洞泄 。 ”此亦确有其理 , 未可执定命与之争 。 孟子有言:“是故知命者不立岩墙之下 。 ”“ 于众人皆不利 , 焉能刚愎自用、自命不凡而独言其无害;多人皆说有 , 焉能闭目塞听 , 强词夺理而断言其必无?”纪晓岚对待凶宅、怪宅的态度 , 若引而伸之 , 触类而长之 , 还是值得我们肯定和采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