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导演拍的出轨剧，才能说出我们最可怕的困境

【|女导演拍的出轨剧，才能说出我们最可怕的困境】
文丨漠一
最近大火的《隐秘的角落》和《三十而已》，虽然质感完全不同，却有些相通的本质，比如关于家庭、婚姻的那些难以启齿，却又无法避而不谈的话题。
刚刚在昨天播出的《白色月光》，颇有种结合了这两部剧焦点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导演刘紫微赋予了它极其细腻的女性视角，所以《白色月光》讲述家庭问题的同时，不仅拥有《隐秘的角落》那种悬疑的氛围，又还有一种女性特有的细腻、敏感甚至是不动声色的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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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月光》的故事从一场疑似的「出轨」开始，张一（宋佳饰）的家庭是比较少见的「女外男内」式家庭，张一在外挣钱，张鑫（喻恩泰饰）则是全职奶爸，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但张一却在偶然的机会里，发现了丈夫疑似出轨的蛛丝马迹。
出轨是个结果，触及的其实是夫妻间的信任问题，当张一开始怀疑丈夫，越来越多的细节便像雪崩一样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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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消息、聊天记录、好友备注、酒店消费单，哪怕是一个很小的细节，丈夫微妙的眼神，不自然的微笑，都会成为坐实他出轨的证据。
在刚刚播出的四集里，这个「抓小三」的过程，也有了很多次的反转。
比如刚开始，张一以为张鑫是和微信上一个叫小田的女孩出轨，都有了家门口的直接对垒，你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结果，人家就是一个微商客户。
这段虚惊一场后，张一又马上发现张鑫的酒店消费记录短信，通常人都会觉得，这就是坐实了吧，还有啥别的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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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张鑫解释自己是和合伙人在酒店见客户，就是普通的餐吧会谈。
好吧，误会一场，而且张鑫看起来真的全部心思都在家庭上，一颗心刚落地，张一却又发现了张鑫的酒店消费单上，有一盒杰士邦。
再问朋友的爱人，才知道人家那天根本没和张鑫见什么客户。但一张单子又能说明什么呢？都是间接证据。
这种种细节，都会让你觉得，这绝对是只有女导演，才能拍出来的那种介乎捕风捉影和明察秋毫之间的，女性在婚姻不对劲儿的时候，各路感官全开的敏锐感。作为男人，可能都会害怕这种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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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像是张一本来抱着捉奸的心去找张鑫，却收到了丈夫送的耳环，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之后，路过商场，却发现耳环只是买项链的赠品，转头，就看到同款项链戴在别的女人身上。
截止到目前，《白色月光》里每一次的查岗、找证据，都是一波三折。
你刚以为抓到了婚姻不忠的尾巴，剧集的下一步进展又会马上推翻这个判断，告诉你张鑫其实没有不忠，一切都是张一想太多了。然后一转头，又是无数个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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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白色月光》这部剧特别女性的地方。
大家总说女性很敏锐，翻看那些「你是如何发现伴侣出轨」的热帖，里面各种各样的现身说法，会让你觉得女人简直就是天生的侦探，看《白色月光》的时候，你也会有这种感觉。
它以女导演的视角、共情和敏锐度，捕捉到了那种甚至有点神经质的，女性保护自己婚姻、家庭时候的痛苦与感受。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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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发现了无数不对劲的细节，张一还是能在表面上装得波澜不惊，但内心，她已经发疯过很多次了。
这也让《白色月光》不同于那些以「强情节」推进的常规悬疑剧，它更像是一部以「强情绪」来推进情节的情感悬疑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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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集从一开始就亮出了出轨的悬疑，可张一并没有和丈夫直接对质，而是淹没在自己的情绪漩涡中。
女性化的细腻敏感、情绪性的幻想、近乎疯狂的猜疑，都成为让女性有代入感的共情时刻。
有些场景，其实对推进矛盾并没有什么作用，却能立马把你拉到张一那种黑洞般的情绪中，像是她深夜躲在洗衣房发呆、往洒了红酒的墙上疯狂作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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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点像是日本影视作品中经常展现的「无谓动作」，不是每个人物行动都由故事中的矛盾推进决定，有时候人物只是坐着叹气，或者发呆幻想。
这种停顿下来的时间，让影片中的悬疑有了喘息的时刻，也让那些情感的张力得到了扩大，我们因此得以有机会走进人物内心，体味到她那种纠缠的状态。
我想，大概是身为女导演的刘紫微自己深深地知道，很多女性都有过这样的时刻吧，所以才借《白色月光》，来为女性说出这些无声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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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个层面上来说，这种隐而不发的留白手法，其实也正好和婚姻中夫妻间的关系特质形成对应。
他们并不会直接斗争或冲突，不管是问题诞生的过程，还是发现问题的过程，都是在暗涌中慢慢生发的。
这，也锚定了《白色月光》的情感悬疑剧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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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悬疑还是双重性的。在面对张一的质问时，张鑫提起的结婚前夜往事，反而指向了张一也有心理出轨的嫌疑。
于是之前的种种细节也都成了草蛇灰线的铺垫，张一看向丈夫心不在焉的眼神，也就得到了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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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白色月光》远不止步于讲出轨和婚姻问题。
或许是同为职业女性的导演最懂职业女性生活中那些微妙的隐痛，你能看到张一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去和客户谈判，回到家的她甚至都没来得在门口脱鞋，而是坐在了沙发上之后，才疲惫地脱下高跟鞋，躺在了沙发上。
那是她卸下在外的铠甲后，最真实的样子。
在全家人一起外出的时候，你也会发现，多数时候都是张一在开车，这也再次丰满了她在这个家庭中的强者身份。
能喝酒、戒烟，这些在既定认知中很男性的特质，都出现在张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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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很有意思的细节是，她曾说道，自己在建筑师事务所其实是被老板当成男人一样用，但在面对别人说她「跟男人一样」时，她也会直接怼回去「为什么女人就不能这样。」
谈判的饭桌上，老板一个眼神，女下属刘雪晴就要站起来陪酒，最后是张一挡了下来；明明很有工作能力，刘雪晴却要被老板支使去买咖啡，最后也是张一拦了下来，让她有更多时间处理有价值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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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这些细节里，透露出来的，是当下无处不在的，女性在职场上会遭受的压迫与偏见。
即便你已经像张一一样，在工作中锐意进取，做成了建筑界中的一把手，剪掉自己的性别身份，跟男性完全相当，也还是会面临无数的苛求，而她身边其他有事业抱负的女性，似乎也只能看得到这一条路径。
由此，《白色月光》也从婚姻和家庭的忠诚议题，延展到了女性的个人成长，乃至难以整合的多重身份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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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是非常典型的，社会现代化之后女性进入社会工作，拥有了职业身份，甚至比男性做得更好带来的连锁式变化，其背后其实有着长久的女性运动、女性社会阶层流动的时代背景。
这造就了新时代下既典型又非传统的中国式家庭。女主外男主内的模式，让张一忙于工作，也疏于照顾家庭，更少有时间陪女儿、缺席了她的成长。
再加上女强人的形象一定程度延展到了家庭生活中，女儿教育问题上她唱红脸的模式，都导致了她和女儿关系出现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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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在工作上保持强者的姿态，一面又自责不是合格的妈妈。但现实是工作和家庭平衡，本身就是个伪命题。
幼儿园的老师会含沙射影地指责她对孩子不够上心；婆婆和丈夫表面上理解她，却在行动上溺爱女儿，让教育难度更大；而她自己，也陷入一种自我折磨式的高要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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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女性所面临的现实。社会、家庭，要求她们必须同时承担好妻子、妈妈、独立女性的身份。
与此同时，她们长久以来被规训的结果，甚至导致了她们对自己有着更高的要求。性别身份、家庭身份、社会身份成为了一张张贴在她们身上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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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中还写到了一个特别令人回味的情节。
因为张一没能赶去参加女儿的歌唱表演，只能由张鑫顶上，他带上假发、穿上裙子，伪装成妈妈的样陪女儿唱歌，台下坐着的其他妈妈都把这事儿当笑话看。
大众心目中锁定的，并不仅仅只有母亲的形象，父亲同样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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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月光》的介绍中，写到张一发现自己原本美满的生活其实是个谎言。
看到这里，你也会发现，这个谎言，并不仅仅是指夫妻间信任的破灭，而是社会主流价值系统，为女性打造的一个虚幻的肥皂泡。
独立真的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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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女性成为强者，走出家庭的桎梏后，传统的家庭分工、性别身份的藩篱依旧紧紧困住她们。
当女性走向社会和职场，有了人生重心的迁移，独立宣言和母性神话还是要求她们两碗水端平，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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播到现在的《白色月光》，其实也就透出了它的底层悬疑，张一或者张鑫的出轨，并不是根本的问题。
女性逐渐在社会中承担重要身份之后，如何打破传统家庭分工、性别身份带来的桎梏，重新在家庭和爱情中找到均衡点，是《白色月光》借由这个出轨问题提出的反思，也是它从无数家庭中，提炼出来的那个可能永远都难有答案的悬疑。分页标题
我们都太容易把第三者，当成家庭这个场域中唯一的敌人，所以「撕小三」的话题永远热度第一。
但女人不是把女人当成假想敌才能获得人生的胜利，这是《白色月光》用它的女性导演视角带来的清醒：女性更大的战场，在婚姻和家庭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