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鲁亚克|这么多版《在路上》,就数这款最生猛!


_本文原题:这么多版《在路上》 , 就数这款最生猛!
2020年 , 美国“垮掉派”的代表作家杰克·凯鲁亚克的作品正式在中国进入公版 , 他的代表作《在路上》自然受到了各家出版方的关注 。 年初以来 , 国内的图书市场上已经出现了七八种《在路上》的中文版 。 这既从侧面说明凯鲁亚克这部作品的重要性 , 也为读者朋友们提供了多样化的选择 , 未尝不是消费者之幸 。
九久读书人的《在路上》引进的是一个特殊的版本——无删节原稿版 。 凯鲁亚克的手稿是写在一张120英尺长的纸条上 , 卷起来滚过打字机 , 吐到地板上 , 没有分段 , 看上去就像一条公路……我们采用这个底本 , 邀请秦传安老师翻译 , 就是为了呈现出这本书最原始的面貌 , 也因此有着非常独特的艺术和文献价值 。
众所周知 , 凯鲁亚克是一位狂放的作家 , 他的作品往往生涩粗粝 。 为了方便读者 , 现在市面上常见的《在路上》 , 多是经过编辑润色、删改之后的版本 , 但也改变了作品的原貌 。 事实上 , 《在路上》是凯鲁亚克一气呵成的作品 。 1951年4月 , 凯鲁亚克花了三周时间 , 几乎不停歇地坐在打字机前 , 疯了般地敲打着键盘 , 在连续不断的纸卷上完成了这部《在路上》 。 全书没有分节 , 没有分段 , 只有倾泻而下的才情 。
今天 , 我们为大家分享美国作家、书评人、凯鲁亚克研究专家霍华德·昆内尔的一篇书评节选 , 带领大家回到凯鲁亚克那狂热的创作中 , 领略这个版本的《在路上》那 “更糙、更野、更生猛”的魅力 。

凯鲁亚克|这么多版《在路上》,就数这款最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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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很快”
——凯鲁亚克与《在路上》的写作
(节选)
霍华德·昆内尔
除了这个不断增长的势头之外 , 是什么导致1951年4月那三周的爆炸式写作呢?具体影响包括凯鲁亚克与约翰·克利伦·霍姆斯之间并不总是很友好的竞争(后者出版于1952年的长篇小说《走吧》描绘了凯鲁亚克和卡萨迪的肖像 , 凯鲁亚克将会在1951年3月读到这本书) , 还有凯鲁亚克在墨西哥读到了巴勒斯那部径直往前的长篇小说手稿(当时叫做《废物》) 。 然而 , 最重要的影响要归功于尼尔·卡萨迪写来的那封长信“琼·安德森与切莉·玛丽” , 1950年12月27日 , 凯鲁亚克从她母亲在里士满山中的公寓房的前台阶上捡起了这封信 。 同一天 , 凯鲁亚克热情洋溢地回复了卡萨迪写的那个运气不佳的性冒险的故事 , 他在回信中说 , 他认为这是“美国写过的最好的东西之一” , 这封回信暗示卡萨迪的长信对凯鲁亚克的影响直接而复杂 。 (琼·哈弗蒂也在27日写信给卡萨迪 , 告诉他杰克“在进城的地铁里读了那封信……在咖啡馆里又花了两个小时来读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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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灵魂”这本笔记显示 , 凯鲁亚克已经朝着自传体小说的方向移动 , 但尚未作出决定性的改变转向第一人称叙事 。 这是卡萨迪那个很长、很快、性意味直白而详细的第一人称故事——被卡萨迪所说的“好莱坞闪回”所打断 , 确定并鼓励凯鲁亚克朝着他已经奔向的那个方向进一步向前推进 。 这封信幸存下来的部分后来作为“看见一个幽灵并非一切……”那一段发表在卡萨迪的作品《前三分之一》中 。 这个片段之所以有趣 , 既因为它混合了坦白供认和自吹自擂 , 也因为劳伦斯·费林海蒂所说的卡萨迪那“催促的声音” , 凯鲁亚克在小说中非常出色地捕捉到了这种声音 。 正如费林海蒂所指出的 , 卡萨迪的散文是“家常的 , 原始的 , 有某种天真的魅力 , 同时又是古怪的和古风的 , 常常是笨拙的 , 并折回到自身 , 就像一个语速很快的谈话者” 。分页标题
1951年3月17日 , 卡萨迪告诉金斯堡:“你们两个小子对我那封长信所发表的所有疯狂的胡说八道 , 只是为了让我兴奋得发出咯咯声 , 但我们依然知道 , 我是一口气和一个梦 。 然而 , 尽管我对它的不足感到脸红 , 但我想让你们知道 , 这份该死的东西花了我连续三个下午和晚上的大部分时间 。 所以我对它很下了一番苦功 , 费了一点心血 , 如果这件他妈的东西还值点钱的话 , 那就不错了 。 ”
凯鲁亚克的回应暗示 , 卡萨迪的信最让他兴奋的是 , 他也可以照着这个法子干 。 凯鲁亚克的声音听上去有时候仿佛在自说自话;仿佛他正在为一个自己马上就要应用的方法制定规则 。 “你把所有最好的风格都聚到了一起 , 乔伊斯的 , 塞利纳的 ,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 , 还有普鲁斯特的 , ”他写道 , “带着你自己的叙事风格和兴奋的有力冲劲来利用它们……你以令人痛苦的迅速把它写下来 , 并且稍后能够把它处理好 。 ”
在他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写给卡萨迪的10封信中 , 凯鲁亚克采用了卡萨迪的方法 , 并把它放大了 , 直至——正如艾伦·金斯堡所指出的——他发展出了这样一种风格:
它是两个密友之间长时间的坦白 , 互相向对方讲述发生过的事情 , 包括每一个细节 , 草地上的每一根毫发 , 在芝加哥公交车站里一闪而过的橘黄色霓虹灯每一次细小的变幻 , 全都在大脑影像的背后 。 这需要某些这样的句子:它们不必遵循严格的古典式句法顺序 , 允许用破折号打断 , 允许句子分为两半 , 采取另外的方向(有一些圆括号 , 可以让段落继续下去) 。 它允许个别句子可以不到达句号 , 除非在几页自我怀旧、中断和堆砌细节之后 , 使得你到达的地方是某种意识流 , 围绕一个特定主题(公路故事)和一个特定视点(两个密友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的人物一样深夜相遇并认出了对方 , 互相讲述他们儿时的故事)而想象出来的 。
凯鲁亚克的信经常被解读为对卡萨迪的自发回应 , 就其很多片段和细节而言 , 是他最早在1950年12月13日写下的那些笔记和故事片段的发展 , 它们也被归在“路上的灵魂”这个标题下 。 这些笔记包括35段编了号的“回忆” , 范围从关于凯鲁亚克母亲“从我的屁眼里挖蠕虫”的故事 , 他在鲁派因公路附近的一条街上“骑车飞奔” , 以及出没于湖景大道上“一个巨大的蛇山城堡” , 凯鲁亚克把其中很多细节写进了寄给卡萨迪的信中 。 约翰·克利伦·霍姆斯记得凯鲁亚克曾说:“我要弄到一卷货架纸 , 把它喂进打字机里 , 只是尽可能快地把它写下来 , 完全就像后来发生的那样 , 一气呵成 , 让这些虚假的建筑见鬼去——稍后再操心它 。 ”在纸卷上 , 凯鲁亚克写道 , “在短短几年内 , 卡萨迪将会成为这样一个伟大的作家” , 并暗示 , 这就是他为什么写卡萨迪的故事的原因 。 在阅读琼·安德森的信并写了他自己的一连串回信之后 , 凯鲁亚克确信 , 《在路上》应当用一种径直向前的谈话风格来写 , 而且应当“放弃虚构和担心 。 要做的只是写出真相 。 写作没有什么别的理由 。 ”小说将详细描写凯鲁亚克自1947年遇到卡萨迪之后穿越美国的5次旅行 , 最后结束于去年夏天的墨西哥之行 。
在1951年4月的那三周时间里 , 凯鲁亚克的工作方法像什么呢?许多年后 , 菲利普·沃伦写了一篇记述 , 让我们得以能够想象凯鲁亚克那个时期最早发展出来的写作实践:
他会坐在一台打字机前 , 拿出所有这些袖珍笔记本 , 笔记本打开 , 放在打字桌上左手边——然后他开始打字 。 他能打得比你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快 。 他打字的时候你听到的最嘈杂的声音是打字机回车的声音 , 反反复复发出砰的声音 。 小铃会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 难以置信地快 , 比电传打字机还要快……然后他犯了一个错 , 这会导致他离开 , 进入新段落的一个可能的部分 , 进入一个好玩的某种即兴重复段 , 他在复制的过程中会把它添加进来 。 然后 , 他可能会翻到笔记本的一页 , 看着那一页 , 认识到它并不好 , 他会给它打个× , 或许是那一页的部分内容 。 接下来 , 他会打出一小段 , 翻到另一页 , 把整页打出来 , 再翻到另一页 , 从那一页开始打 。 然后 , 有什么事情——再一次 , 他会大喊大笑 , 接着继续 , 做这件事情十分开心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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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姆斯还记得 , 凯鲁亚克“在切尔西的一间令人愉快的大房间里”工作 。 他的笔记本和书信以及一份“自我指示”清单“作为章节指南放在打字机旁边” 。 凯鲁亚克使用的纸不是打字纸 , 而是很薄、很长的画图纸 , 属于一个朋友比尔·加纳斯特拉 。 当加纳斯特拉在纽约地铁里意外去世之后 , 凯鲁亚克搬进了加纳斯特拉位于西二十街的阁楼里 , 他继承了这些纸 。 凯鲁亚克什么时候最早灵机一动想到把这些纸连在一起呢?一长卷纸就像记忆中的公路 , 他可以写得飞快 , 不停下来 。 所以连在一起的纸成了没完没了的页面 。
有一点很清楚 , 这个纸卷是凯鲁亚克有意识地做出来的 , 而不是碰巧找到的 。 他把纸裁成了不同长度的8张 , 使它们的形状适合打字机 。 铅笔标记和剪刀的切痕在纸上依然清晰可见 。 随后他把这些纸片用胶带粘在一起 。 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每打完一张粘一张 , 还是等到打完整部小说之后再把它们粘在一起 。
文本从头到尾一个段落 , 并像正式出版的小说一样分为5个部分 。 关于他的工作靠苯丙胺提供燃料的神话 , 我们知道 , 凯鲁亚克曾这样告诉卡萨迪:“我靠咖啡写那本书 , 记住上述规则 。 安非他明药片 , 大麻 , 我所知道的任何东西 , 对于提振真正的精神力量 , 效果都不如咖啡好 。 ”根据他自己的记述 , 凯鲁亚克平均“一天6000个单词 , 第一天12000个 , 最后一天15 000个” 。 当凯鲁亚克估计已经完成86000个单词时 , 他在给埃德·怀特的一封信中写道:“我不知道日期 , 也不关心 , 生活就是一碗多汁的漂亮樱桃 , 我想用我的被樱桃染色的牙齿一颗接一颗吃——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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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这是凯鲁亚克本人使用过的打字机 。 图片来自网络 。
凯鲁亚克告诉卡萨迪:“我的目标是要使用所有的风格 , 但我依然渴望是非文学的 。 ”凯鲁亚克摧毁了“真实”与“虚构”之间的区分 , 以及作者与叙述者“我”之间的区分 , 以实现戏剧化的惊人效果 , 同时利用所有学来的虚构写作技术 , 以清晰地表达他的主题 , 控制文本的进展 。 如此有意识地搞乱我们阅读《在路上》时对自己读到的究竟是什么的理解 , 就此而言 , 凯鲁亚克对卡萨迪声称这本书“标志着完全脱离《镇与城》 , 事实上完全脱离先前的美国文学”似乎是有道理的 。
这里有一个令人兴奋的差别 , 不同于你之前读到过的任何东西;这就是无与伦比的亲密性 , 艾伦·金斯堡所说的凯鲁亚克那种真诚而动听的东西 , 与“发自内心的言说”相关联 。 或许 , 你起初被尼尔身上那种点燃身边每个人、每一事物的炽热能量给弄得头晕目眩 , 但你还懂得 , 在这部小说的核心 , 是杰克的探寻 , 以及他问的那些问题 , 同样是这些问题 , 让你彻夜难眠 , 并填满你的白天 。 生活是什么?当死神跟在身后步步紧逼时 , 活着意味着什么?上帝会露面吗?快乐能不能踢开黑暗?这种探寻是内在的 , 但公路的教训 , 美国风景的魔力被描绘得像一首诗 , 被用来照亮和放大精神的旅程 。 凯鲁亚克的写作应当被理解;公路就是生活之路 , 生活就是一条公路 。
凯鲁亚克并没有隐瞒公路的代价 , 无论是对那些即将奔向公路的人 , 还是对那些——用卡罗琳·卡萨迪的话说——“描画路线图是其某种不同的责任”的人 。 关于这部小说 , 令人兴奋的是这样一个观念:上帝、自我实现和改变的自由都“在那边” , 透过那扇窗户 , 你被学校或工作限制在那扇窗旁 , 或许城市就终结于那里 , 或者就在下一个山丘的那边 。 这让你耳热心跳 。 一个虔诚的探寻者和一个描写梦和幻想的作家 , 凯鲁亚克在那个意义上是一个源头 , 如果你决定寻找答案 , 一旦那种光照进你的房子 , 它就很可能停留在那里 , 而你会一直不停地寻找 。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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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无删节原稿版)
[美] 杰克·凯鲁亚克 著
【凯鲁亚克|这么多版《在路上》,就数这款最生猛!】秦传安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