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40年 留给子孙一片绿

黄河之水青海来 。 从玛多县鄂陵湖出水口的零公里起点出发 , 万里长河顺流东去 , 很快进入了第二站——果洛藏族自治州达日县……
九乡一镇 , 草场面积占到全县土地总面积的95%——达日的草原 , 成为黄河源头重要的水源涵养地 。
“这是两个月前 , 我在这里刚刚种下的草籽 。 ”走进满掌乡查干村 , 罗日盖(上图 , 青海省生态环境保护宣传教育中心供图)俯下身 , 小心翼翼地拿尺子测量起幼草高度 , 关切的神情就像呵护新生的婴儿 。
戴着一顶藏式毡帽 , 并不高大但结实的身躯 , 粗粝黝黑的面容 , 罗日盖的样貌与高原腹地的牧民并无二致 。 只是那一副圆框细腿的眼镜和从不离身的笔记本 , 显露着他的身份——达日县自然资源局草原站站长 。
在草原站 , 他已经干了快40年……
同事们眼里 , 罗日盖是无路不知、无地不晓的“活地图” 。 他出生在达日县一个普通藏族牧民家庭 , 因为学习过拖拉机驾驶和维修 , “误打误撞”地被分配到了县草原站 。 从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 , 罗日盖每年在野外工作的时间都超过200天 , “全县的土地几乎都是草场 , 咱不能蹲在办公室 , 必须把工作干在大地上 。 ”
年复一年的坚持 , 他用脚步丈量了全县33个牧委会的角角落落 。 在外人看来并无区别的草原、山峰、河流 , “不夸张地说 , 每一处我都能叫上名字 , 因为我都走过 。 ”
在乡亲们眼里 , 罗日盖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泥腿子” 。 这不 , 一见罗日盖 , 查干村的牧民先多就给他送上一个热情的拥抱 。 “今年春天 , 老站长带人到我家草场 , 又种下了20亩的草籽 , 还千叮咛万嘱咐 , ‘可别让牛羊吃了啊’ 。 ”说起罗日盖 , 先多竖起大拇指 , “老站长真是个实干家 , 而且是咱基层牧民的救星 。 要不是他 , 恐怕我家的草地都得退化成黑土滩!”
先多说的黑土滩 , 是曾经令牧民闻之色变的“草原癌症” 。
“众所周知 , 东北的黑土地是养分丰富的沃土 , 但只有一字之差的黑土滩 , 却是高原独有的生态退化现象 。 ”罗日盖直言 , 自己工作40年 , 大半都在和黑土滩较劲 , “由于过度放牧、气候变化等因素 , 草地植被退化后地表就会裸露出来 , 远看一片黑褐色 , 被称为黑土滩 。 如果不及时治理 , 再严重就会沙漠化!”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 整个三江源地区都遭遇生态恶化 。 “人草畜矛盾激化 , 不少牧民不得不搬迁到异地他乡 。 ”罗日盖记忆犹新 , “就说这满掌乡 , 曾是全县草场退化最严重的一个乡 , 一度有七成草场退化为黑土滩 。 ”
紧急时刻 , 国家启动了三江源生态保护和建设一期工程 , 在江河源头开始了一场保护“中华水塔”的绝地反击 。 退牧还草、人工种草、工程灭鼠、建设网围栏……罗日盖带着同事全年无休 , 先后修复黑土滩近80万亩 , 相当于7.5万个标准足球场大小 。 长年在草原上风餐露宿 , 罗日盖双膝关节严重受损 , 如今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 “不打紧 , 不打紧” , 他笑着摆摆手 , “给子孙后代留下一片绿色的草原 , 我这个草原站站长才算没白当!”
尽管年岁渐长 , 但罗日盖对新知识、新技术一直孜孜以求 。 行走在满掌乡 , 草地上不时能看到一些绿色的薄膜 。 “这是无纺布 , 在它的覆盖保护下 , 新种的草籽会长得更好 。 ”罗日盖如数家珍般地介绍起这一近几年应用起来的黑土滩治理技术 , “草籽根部长得更深 , 抓地也更牢固 , 生态治理一定要讲科学!”
说着 , 他像孩子一样笑起来……
【黑土|40年 留给子孙一片绿】《 人民日报 》( 2020年07月20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