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之问

1、一夜回到解放前，却不是简单的重复市场经济，原本姓私，姓资，是人类社会几千年以来的基本生存形式。人们通过市场进行商品（劳动）交换，获得生活和生产资料，然后扩大再生产，创造更多的财富，满足人类生存繁衍的需要。社会主义革命，打碎了市场经济机制，实行计划经济——先是剥夺富人的土地、房屋、生产资料，将它们免费分配给穷人；然后将穷人组织起来，成立互助组、合作社；再成立人民公社，生产大队，将土地和生产资料收回公有，实行集中经营。改革开放后，市场经济复活，又将土地承包到户，实行个体分散经营。私有变公有，公有变私有。分散经营变集中经营，集中经营又变成分散经营。几个来回，一夜回到解放前。历史十分吊诡，从前的无产阶级，通过免费分得资产，通过市场出售资产（比如从地主、资本家那里分得的房屋等资产），通过土地征收补偿，通过城中村改造补偿，一夜暴富，成了土豪；而从前的地主、资本家，财产被剥夺，一夜破落，成了无产阶级。剥夺剥夺者，自己成了剥夺者；剥夺富人，自己成了富人。通过公平劳动交换，渐富，合乎情理。通过资源的非公平占有，通过非劳动交换，通过政策红利，一夜暴富，缺乏说服力。当今社会，通过政策红利一夜暴富的当数郊区的农民，占了好码头，不用流一滴汗，遇到土地征收，不成土豪都难。可这土地，前天属于地主老财，昨天属于国家，今天就属于了集体和个人。非劳动交换致富，从法理上讲不通。现在，历史似乎回到了原点。但仔细看，却不是简单的重复。因为几经反复，它催生了一种新的市场经济制度，它不再是单纯的姓私，姓资，现在它还姓公，姓社，增加了股份制（集体）经济成分，形成了多种所有制经济成分共存的市场经济。市场经济，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和发展要求。现在，虽然法律确定了农村土地承包经营政策30年不变，但承包经营方式属于小农经济模式，已经不适应生产力的发展。生产力的发展，提出了规模化（集约化）经营的要求。因此，土地使用权的流转问题，农村资源的优化配置问题，便提到了执政者议事日程上来（似乎在密锣紧鼓地出台相关政策）。这是否预示着新的农业经营模式正在形成？个体分散经营形式会逐步收窄吗？集体（股份）所有制经济形式会成为主体经济形式吗？我想，无论怎样，个体也好，集体也好，将来通过资源流转，一定会形成规模（集约化）生产，经营权一定会落到懂农业懂经营的人手上。农业生产率一定会有一个大的提高。我们回不到解放前，也回不到文革。回不到完全私有的市场经济时代，也回不到完全公有的计划经济时代。历史掉不了头，只能向前。2、厘清“公”与“私”的关系历史掉不了头，只能向前。而前路，总有些东西，成为我们的羁绊。是什么东西在成为我们前进道路上的羁绊？笔者认为是意识形态的东西，是公有制和私有制概念的对立，在我们的心里筑了一道坎。在我们心里公有和私有经常在打架，总是在念叨着公有是对的，私有是错的。在这道坎面前，我们裹足不前，不敢跨越。因此，有必要厘清公与私的关系——公与私是什么关系？公是形式，私是内容。公是抽象的，私是具体的。公与私是对立同一的，公包涵了私，私包涵了公。国家是公，比如土地、山林、河流、矿藏所有权属于国家。那么国家又是谁呢？国家又属于谁呢？国家属于全体国民，全体国民又是谁？全体国民与国家一样都是抽象概念，因而所有权属于国家，这种所有权，是一种抽象的权利。国民是私，比如个体的国民，体力劳动者，知识分子，企业主，政治家，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个体（私人），他们是掌握土地、山林、水面（河流、湖泊、水库、池塘）、矿藏等资源使用权的人，使用权掌握在具体的个人的手里，这种使用权，是一种具体的权利。公是国家，是组织，是资源，是依凭，是保护，是救济，是管治；私是国民，是家庭，是个体，是普通劳动者，是知识分子，是企业主，是政治家，是生产，是创造财富的动力和源泉。无数私的集合，就是公，就是社会，就是民族国家。因而，国家是私的集合，没有私就没有国家。所以，公无需害怕私。比如土地资源，不要害怕私人占有，因为一国之土地，名义上一国公有，实际上属于国民私有。比如商住、商用、宅基地土地使用权，不要害怕私人占有和永久使用，不要害怕私人占有这地面的一平方米或50平方米。因为国家是抽象的，国民（私人）是具体的，国民（私人）占有土地使用权是天经地义的。公无需害怕私，关键是私人占有资源时，必须起点公平。比如土地使用权，只要是国民，应该人人有份，而不是你有我没有。无论是私变公，还是公变私，离不开起点公平。但，起点公平已经成为过去式，土地使用权已经无偿分配完了。现在要获得土地使用权，只能通过市场，通过市场“有偿”交换，通过市场“公平竞取” 。只要是“公平竞取” ，产生新的地主又何妨（比如美国式的农场主）？只要是公平竞取，是刘庄，是南街，是华西村，又何妨？公与私的关系，不是两人关系，还有第三者——股份制（集体）关系，股份制（集体）关系，介于公与私之间，不公不私，亦公亦私，是公私结合的产物。其实，股份制（集体）经济实体在资本主义国家早已普遍化，人人都可以买股票，成为投资者，获得股票分红。每个人都可以自发地组织成立股份制（集体）公司。这，有点类似马克思期待的“自由人的联合体” ，这可能代表未来的发展方向。厘清了公与私的关系，我们便多了些选择。如何选择，全凭个人和社会群体的意愿。但，无论如何选择，市场经济之路的选择是确定无疑的。3、市场经济的核心价值观不能丢市场经济的核心价值观——公平的劳动（商品）交换，公平的资源占有，公平的市场竞争，我称之为市场（经济）的三公原则。市场经济之所以历久不衰，是因为市场经济的核心价值观。正因为有了这一核心价值观，人类社会秩序才得以建立。如果丢了这一核心价值观，人类社会秩序将要乱套，退回原始社会——前原始社会是丛林社会，后原始社会是群体公有社会。后原始社会，我们似曾相识。4、市场经济的效率来自资源优化配置市场经济的效率来自资源的优化配置，资源包括自然资源、资本、技术和经营人才。自然资源、资本、技术和经营人才，三者给合，优化配置，肯定能赢；反之，肯定会输。赢了的捧着金饭碗吃饭，输了的捧着金饭碗要饭。金饭碗是什么？金饭碗就是自然资源，就是土地、山林、水面、矿藏资源。为什么有的地方富裕，有的地方贫穷，皆与是否有资本投入，是否有优秀人才经营有关。比如城市近郊的农村，因为资本的投入，有效地经营，富了。而偏远地方的农村，因为资本投入少，缺乏人才，低效经营，所以依旧贫穷。因此，脱贫的途径，还是要通过市场进行资源的优化配置。进行资源的优化配置，就有一个土地资源的使用权“流转”问题。笔者认为——土地资源的使用权“流转” ，可以通过国家、集体、个人混合股份制形式进行重构，重构以后再流转。土地及自然资源的所有权在国家，国家就是大股东。原有的集体、个人只有资格权，使用权的获得还需要对价。对价可以是原有的环境（好的环境，当然对价高）、“青苗”（山林中植的，水面中养的）、生产设施、生产资料、村属企业等集体资产作对价。当然，原有的农村人口，拥有原来分配的土地使用权份额，国家收回的是已经成为城市人口的那部分份额。假设有六成农村人口已经成为城市人口，国家就收回这六成人口的份额，作为国家控股的股权。国家掌握了控股股权，国家并不具体经营，而是将股权流转给具有农业投资资格的人。这样，就可以进行农村资源的优化配置了。农村土地资源的“流转” ，一定是有偿的，一定是公平竞取的。包括宅基地使用权，一定是有偿公平竞取，与城市的商品房开发差不多。原有的宅基地小产权房，通过补交土地使用金和税费，可以获得不动产权，可以作为商品房转让。城里人，也可以到农村来购买商品房，来投资，来开发。我们国家有广袤的国土和丰富自然资源，我们的农村可以以县为单位（或以乡镇为单位），成立“农、林、牧、副、渔、矿、科、工、贸、建”股份制公司，进行资源的优化配置。资源的优化配置，国家先拿所有权，然后再拿它优化配置。当然，从长远计，国家最好是保留一部分控股权，不要把所有权卖光了。不卖不行，不卖没有人来投资。卖光了不行，享受不到长久的分红的好处。当然，即使都卖光了，也不怕，国家还可以收税。我们有一千多个县，四万个乡镇， 960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和自然资源，通过资源的优化配置，可以孕育数万家新的股份公司。平均每家公司创造百亿元产值，其总和就是数百万亿元产值。那么，我们的人均GDP可达6万美元。黄奇帆先生乐观估计中国30年后人均GDP可达3万美元。如果我们960万平方公里土地和自然资源的使用权（经营权）可以流转，市场经济将长足发展，人均产值超美，或40年或50年就够了。5、市场经济需要大配置，大流转，大迁徙，大市场。市场经济的效率，它来自规模效应。没有规模的经济，叫小农经济。有规模的经济，叫市场经济。效率来自规模，规模来自市场优化配置。比如，中美农业比较，国土面积差不多大，可耕地面积美比中还要大，生产的粮食还要多，但美只需要百分之四的农业人口就足够了。他们的效率为什么那么高？是因为土地集约化经营，大配置，大效率。而我们，现在的农业人口，大约还占百分四十，相当于美国十倍的农业人口，每个农业人口占的耕地面积很小，仍然是小块经营。小块经营，当然没有效率。所以，我们的城市化进程远未结束，我们农村的资源优化配置尚在规划，市场经济需要的城乡一体化，大配置，大流转，大迁徙，大市场，还刚刚起步。。。。。。。市场经济之问，问的也是历史。历史轮回，也不改市场经济的方向，因为它仍然是人类社会基本的生存形式。任何人想要背离市场经济，都将得不偿失。李冀章， 2020年6月26日初稿， 7月19日改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