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小|本周之星 | 胡德江: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_本文原题:本周之星 | 胡德江: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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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之星”所推荐的作家 , 会有文坛老将 , 但更多的 , 是目前还默默无闻的文学新人 。 “本周之星”的评选标准 , 一是看作品质量 , 二是看好作品的比重 。 总而言之 , 是对一个写作者总体水平的考量 。 因此 , 建议我们的注册会员 , 一定精选自己的好作品上传 , 区别练习之作与发表之作 , 这样我们才能更准确、更有效地作出判断 。
不埋没写作者的才华 , 不辜负大家对文学的热爱~希望“本周之星”所推荐的作家作品 , 能给阅读者带来欣悦 , 给写作者带来鼓舞 。
本周之星: 胡德江
【王二小|本周之星 | 胡德江: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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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江, 贵州省普定县人 , 系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 1992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 , 在《山花》《文艺报》《中国作家》《中国散文家》《散文世界》《散文选刊》《贵州作家》等刊发表文学作品50余万字 , 并在贵州作家协会、《中国作家》杂志社、中国小说学会、中国散文学会等组织举办的征文活动中多次获奖 。
作品欣赏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年过半百 , 越发想念那年那月和我打交道的牛儿 。 仿佛昨天 ,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 , 但在梦里 , 常常是吃草的牛儿距我越去越远 , 直到风吹草低不见牛影 , 只剩山风习习、芳草萋萋……
牛是农家人的命根 。 我家那间跑风漏雨的土墙房 , 添上阁楼里那一顿箩苞谷 , 也抵不上一头耕牛值钱 。 农民最大的家底 , 就是牛 。 牛本性忠实 , 父亲犁牛 , 牛忠实可靠 , 我放牛儿 , 也放养了忠实可靠的本性 。 那个年月 , 牛是和我连在一起的 , 有什么心思 , 只有牛知道 , 和牛在一起 , 心安踏实 。 但是 , 牛终究是犁累了 , 身影埋没在时光里 。 在那时光里头 , 牛把它的犁头传给我 , 让我驾驭人生的犁铧 , 一路耕耘一路回望 , 找回自己 , 看见家园炊烟……
我印象中的第一头牛 , 是目睹它滚坡倒岩 , 叫人撕心裂肺 。 那是土地下放的年月 , 生产队分给我家一头牛 , 那是头黄母牛 , 都“发情”了 , 像个充满青春的姑娘 , 爹妈把她看成是立家之本 。 那年我几岁 , 姐姐带我去放牛 , 我们放牛去田坝头 , 田坝头谷子黄了 , 封坝的谷子封盖了田埂上的草 , 牛要吃谷子了 。 那时候 , 谁家牛吃庄稼 , 就要罚款放电影 , 抓大人在电影场上亮相 。 我们怕牛吃谷子爹妈亮相放电影 , 就不能在田坝头放牛了 。 田坝头有座叫孤山的山坡 , 很陡 , 但草长得旺 , 没有人放牛上去过 。 领头放牛的小哥放开胆子 , 带领我们上孤山放牛 , 公牛们追着我家那头发情的小母牛 , 追过田坝 , 追上孤山 。 孤山没路 , 牛群就往一条沟坎里挤 , 争先恐后 , 就在这时 , 几头公牛把我家小母牛挤进深沟 , 掉进岩旮旮里 , 小母牛拼命挣扎 , 痛苦哀叫 , 我和姐姐吓得大哭起来 。 领头的小哥冲下深沟赶小母牛 , 小母牛挣扎不动了 , 头尾挤在一起 , 眼珠子鼓了出来 。 我和姐姐没命哭喊 , 姐姐哭昏过去了 , 我也哭晕了过去……待大人们赶来 , 小母牛已经死了 , 爹和几个亲戚抬起小母牛一步一步回家 , 姐背着我跟在牛背后一步一步回家 。 爹妈几天不说话 , 姐姐和我几天不吃饭 , 我们家没了牛 , 感觉家空荡荡的 。 爹妈犁地种庄稼 , 就去借人家的牛 , 要等人家把自家的田地犁完了庄稼种完了 , 才能借到牛 , 因此 , 我家苞谷、稻谷要比人家晚熟晚收 。 可想而知 , 庄稼耽误不得农时 , 我家粮食收成比不上人家好 , 秕谷多 , 我们吃饭吃不饱 。 特别是我那老实巴交的爹 , 家里没了牛 , 就没了底气 , 给人家借牛犁地 , 小声小气 , 像断了魂 。分页标题
生产队长心肠软 , 看不惯我家每年借牛犁地误农时 。 又分给我家一头牛 , 那是头黄牯 , 看上去憨厚温和 , 不像别家公牛扭头甩股脾气暴 。 爹把它领到手那天 , 走路屁颠屁颠的 , 晚上自己把自己灌醉 。
我悄悄进牛圈去看黄牯 , 黄牯毛光水华 , 威武站立着 , 与我家那破旧的偏刷牛圈背景极不相称 。 黄牯瞭我一眼 , 点了个头 , 出了口气 , 好像和我打招呼 , 不认生 。 我自信地摸他的头 , 它用头轻轻拱我的身体 , 似曾相识 。 我把脸贴在它的脸上 , 它一动不动 , 随我亲近 。 我跑回家 , 偷偷爬阁楼 , 往囤箩里舀了一碗苞谷 , 转身跑去喂黄牯 。 黄牯眼睛盯我一会 , 然后低头吃着那一碗粮食 。 黄牯好像没有这样单单纯纯吃上一碗粮食 , 津津有味咀嚼 , 不时抬头看我 。 我对它说:“黄牯 , 以后我们是一伙了 , 以后我还要偷粮食喂你 。 ”黄牯好像听懂我的意思 , 又用头轻轻拱我 , 等黄牯吃完粮食 , 我才转身回家 , 回头看 , 黄牯把头伸出牛圈门口看我走远……
那时 , 我们读书懒散 , 放牛比上学自在 。 我时常躲学 , 骑黄牯爬坡 , 黄牯的背宽广厚实 , 肩包像座小山 , 我躺在牛背上 , 抱住黄牯的肩包 , 哪怕坡陡路跌 , 也安全可靠 , 甚至可以在牛背上睡觉、做梦 。 山坡是黄牯的天堂 , 黄牯很欢乐 , 自由自在 , 摇着尾巴吃草 。 我也自由自在 , 躺在草地上 , 看云朵 , 看远方 , 看那山风吹响的苞谷林 , 遥想牛与苞谷、爹妈与牛的关系……我不会想到黄牯会走远 , 等到太阳落坡 , 我起身唤黄牯 , 它就会自然而然在太阳落坡的地方出现 , 听到我的呼唤 , 它会随着声音走来 , 轻轻拱我的身子 , 我会爬上他的背 , 它就会踏上回家的路 。
黄牯高大威武 , 吃得做得 。 放牛不能满足它的胃口 , 我要一边放牛一边割草 。 盛夏 , 放牛割草要起早 , 不等太阳露脸 , 我们就踩着清晨的露水爬坡 , 大家都想抢先一步 , 发现一坡坎好草 , 就能割上威武的一背架草 。 背架 , 过去是农家背粮草的用具 , 那时割草 , 一背架草 , 是爹妈或整个寨子里的人评判谁家娃娃有出息、牛是否壮实的标志 。 看谁家娃娃有出息 , 看谁家牛儿是否壮实 , 就看一背架草 。 所以 , 抢先一步 , 发现一坡坎草 , 割一背架草 , 是我们最大的理想 。 有时 , 一坡坎草 , 被人发现 , 悄不着声 , 待明天起个大早 , 一个人不声不响割走 。 有时 , 一坡坎草被我们同时发现 , 我们会大打出手 , 为一背架草争强好胜 。 赢了的 , 一口气割完一坡坎草 , 背起一背架草威武回家 , 去接受爹妈的夸奖 。 输了的 , 捂着皮青脸肿的脑壳 , 悄悄把背架换成背箩 , 把草装疏松 , 提心吊胆回家 , 怕爹妈看出破绽 。 我就是失败的那一个 , 有次 , 为了一坡坎草 , 我和村里的放牛娃大打出手 , 挨了他一石头 , 脑壳打“冒烟”了 。 我坐在地上动弹不得 。 眼睁睁看着人家“刷刷刷”爽快割草 , 眼睁睁看人家背上一背架草威武回家 。 我一个人捂着头 , 坐在地上等天黑 。 月亮出来了 , 我一个人偷偷钻进苞谷林 , 狠心掰了十来个苞谷喂黄牯 , 只见黄牯在清光光的月光下 , 大口咀嚼苞谷棒子 , 嚼得黄牯垂涎三尺 , 露齿大笑……我对黄牯说:“今天输了 , 明天定赢一背架草给你 。 ”黄牯伸长脑壳想亲我 , 碍于它那一嘴的垂涎三尺 , 我避开了 。 我勉强割了几把草 , 把背架扔了 , 换成箩筐 , 装草时作假 , 在箩筐底下支撑几根蒿枝杆 , 勉强撑起一箩草 , 跟在黄牯后面回家 。
不等天亮 , 我踩着月光 , 赶着黄牯上山坡 , 我发现一坡坎草 , 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 没有人和我抢草 , 然而我割草飞快 , 我要割一背架威武草回家 。
到家 , 爹妈没有夸奖我 , 也没有惩罚我 。 只问一句:“有人告你偷苞谷喂牛 , 有这事吗?”我扭头说:“没有 。 ”爹妈再没说什么 。 我撒了谎 , 没有勇气“一人做事一人当” 。 过几天 , 爹被放了电影 , 我抱着黄牯的头哭泣 。分页标题
爹身胚瘦小 , 腿脚不好 。 看上去难以驾驭黄牯犁地 。 每次犁黄牯 , 爹日天骂娘 , 雷声大 , 雨点小 。 黄牯好像懂得爹 , 不发脾气 , 厚厚道道任爹骂 , 默契迎接爹的力气步调 , 缓缓和和犁地 , 总是那么和谐 。 有年抢端午水打田 , 爹带病犁黄牯 , 不见犁头移动 , 爹急得日天骂娘 。 “爹 , 我来!”不容爹许应 , 我夺下爹的犁头 , 学爹的样子犁田 。 那天雷电交加 , 大雨瓢泼 , 我发力 , 黄牯发威 , 我驾驭黄牯跑起趟子 , 勇猛行进 。 雷电交加 , 打田一如战场 , 黄牯像战马 , 带着我来回厮杀 , 一场端午水 , 一块无边无际的田 , 雨停时 , 田水已满 。 那年犁黄牯 , 我小学没毕业 , 却学会了耕耘 。
我时常逃学 , 老师骂我无出息 , 只会放牛 。 爹妈也说我不能像他们那样当一辈子农民 , 锄头大的笔杆不好使 。 我决心耕读两不闲 , 起早放牛上坡 , 跑回学校上课 。 傍晚放学 , 上坡赶牛回家 。 这样来来去去 , 黄牯好像懂我心思 , 每当我把它放出圈门 , 黄牯就埋头自个上坡了 。 放学后 , 只要黄牯看到我来赶它了 , 就自个下坡来 , 让我赶它回家了 。 早晨和傍晚 , 上学与上坡 , 放学与下坡 , 很准的时辰 , 黄牯把握着时辰之间的联系 。 从来没有这么灵性的黄牯 , 是它怕我耽误时辰吗?
哪想有天起早 , 我去开牛圈门放黄牯 , 只见牛圈门大开 , 牛圈空空不见黄牯 , 我跑回家问爹妈 。 爹说:“和小堰塘人家换了 , 换了头草白牛和一坡旮旯地 。 ”我说:“咋换了 , 那是我的黄牯!”爹说:“你小孩家不懂事 , 一头牛换一头牛 , 白得一坡地 , 吃饭不愁 , 值!”我哭着往学校跑 , 那天上学 , 我没听懂一节课 , 满脑子是黄牯 。 我在牛圈房上睡了一晚哭了一晚不吃饭 。
我决定去找黄牯 , 第二天天不亮 , 我去小堰塘找黄牯 , 小堰塘不远 , 翻两匹山梁就到了 , 在坡坎下一家牛圈里 , 我看到我的黄牯 , 黄牯也看到我 , 叫了一声 , 跃出圈门 , 奔我而来 , 我带上黄牯 , 往家里跑 。 不想人家追上门来讨黄牯 , 我死死抱住黄牯的头不放 。 爹妈把我拉开 , 拉出我的哭叫和黄牯的泪水 , 我看到人家硬生生把黄牯牵走了……
换来的那头草白牛 , 没有黄牯忠实厚道 , 吃草挑嘴 , 叫它走东 , 它偏要走西 , 更别说会自个上坡吃草下坡回家了 。 我没有好好放草白牛 , 多半是爹放养它 。 只是爹叫我割草时 , 才去割背草放在牛圈里 , 随它吃或者不吃 。 我多半把心思花在学习上 , 梦想到的也只是黄牯 。
考进县城读初中那年 , 家里供不起 , 我每个月的生活费 , 有时拖延 , 有时断月 。 月底 , 当我按时接到爹妈手里的生活费时 , 我问:“哪来的钱?”爹说:“把草白牛卖了!”原来 , 支撑我上学生活不拖延不断月的 , 是用草白牛换来的生活费!我讨厌过的草白牛 , 却是用它的卖身钱来供养我上学读书!
放了黄牯、草白牛 , 我接着放了二舅爷家的老母牛 。 县城距家不远 , 逢周末回家 , 我就去二舅爷家放牛玩 , 二舅爷开玩笑说:“幺 , 你好好放 , 下崽给你讨媳妇 。 ”我没在意二舅爷意思 , 只是我爱放牛而已 。 那头老母牛很温顺 , 放上坡 , 不选嘴(不挑食) , 狼鸡叶、苦蒿等平时牛们不喜欢吃的草 , 老母牛像人吃面条大口大口吞 。 逢假期 , 我割草喂老母牛 , 每天一背架草 , 把老母牛喂得臀肥腰圆 。 二舅爷疼我 , 每天都要守在门口等我吃饭 , 我那时害羞 , 把草堆在牛圈边 , 就拔腿跑了 。 二舅爷说:“幺太乖了 , 吃饭都害羞 , 像个大姑娘!”
我考起农校 , 离家到安顺城读书 , 就没好好放牛割草了 。 那年 , 听说二舅爷家老母牛下了崽 , 是个小黄牯 。 我仿佛又看见我的黄牯……
参加工作那年 , 我准备结婚 , 二舅爷把一头黄牯牵给我 , 说:“幺 , 这是你的 , 母舅要说话算数 。 ”是二舅爷拿我当成大姑娘、拿黄牯给我当陪嫁礼吗?我又看到黄牯在眼前 , 高大威武 , 憨厚敦实 。 我抱着黄牯的头 , 眼眶热乎酸胀……家里没钱送人家彩礼 , 爹妈又背着我 , 卖了黄牯 , 拿出一沓钱放在我面前 , 这又是一笔牛的卖身钱 , 给我换来一个家…… 分页标题
岁月悠悠 , 山坡常青 , 河水长流 , 却看不见牛儿在山坡上吃草 。 山坡上的苞谷地、稻谷田 , 全都退耕还林、还草 , 那些坐落深山的人家 , 早已搬迁下山 , 进城进镇住公家房了 , 那些遗弃的老房旧寨 , 半掩半隐在林草丛中 , 不见人影 , 更不见牛影 。 放眼看见的 , 是公路沿线的果树林和蔬菜田垄 。 放眼看不到的深山老林 , 躲藏着几块苞谷地 , 还有孤独的老农犁牛……土地用不着牛了 , 山坡上也看不见牛吃草 , 牛们去哪儿了?我只看见距城镇不远的地方 , 活动板房里喂养着一排排肉牛 , 那些牛目光呆滞 , 只顾吃饲料 , 不知道会不会吃草……那孤独的老农 , 是不愿下山 , 要固守山坡上最后一头牛?或是下山了 , 又逃离公家房 , 回归山坡上最后一头牛?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 , 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 , 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 , 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我仿佛听到当年的牧笛在耳边回响 。 我想起放牛郎王二小 , 我没王二小勇敢 , 但我和王二小一样放过牛 , 我会为王二小放好牛 , 即便出卖牛的肉身 , 也绝不要出卖牛的灵魂 , 因为 , 土地还在 , 农民还在、粮食还在……
本期点评1: 刘云芳
在几千年的农耕文化中 , 牛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 。 牛为主人耕种土地 , 其命运与人的命运总是捆绑在一起 。 最终 , 牛成为乡村图景里最为重要的一个动物形象 。 可以说 , 它不仅走入了人的生活、生命 , 更成为人对于故土、家园记忆里最重要的一个背景和意象 。 因而 , 早在汉代 , 就有牛耕图的石刻与绘画作品传世 。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就是以“牛”为写作对象 , 记录了作者少年时期与几头牛之间的故事 。
作家胡德江的文字自然、朴实 , 却不乏诗意 , 在平静叙述中 , 常有漂亮的句子跳脱出来 , 给人以惊喜 。 他习惯用短句书写 , 使字里行间透露出一股子干净利落劲儿 。 文中涉及的几头牛的形象、个性描摹得格外鲜活 , 而一个乡村少年不同时期与不同牛的相处场景 , 仿佛一幅幅田园画跃然纸上 , 让人心动 , 展现出了作者不俗的写作功底 。
胡德江开门见山 , 直接写年过半百之后对少年时期那些牛的怀念 。 接着写他生命里接触过的一头头牛 , 是在写牛 , 也是在写家庭命运的变迁与一个乡村少年的成长 。 文中 , “我”与姐姐眼睁睁看着小母牛死去 , 哭得撕心裂肺 。 之后 , 父亲和亲戚们抬着牛回家 , 小姐弟俩默默跟在后边……这样的场面让人揪心 。 一头牛的死去 , 让一个原本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 。 作者只是在平静叙述 , 然而这种平静里却藏着更激烈的情感波澜 。 牛的命运左右着一个家庭的境况 , 这是几十年前 , 一个普通农村家庭最为真实的写照 。
接着 , 作者写了与一头“黄牯”相处的时光 , 他用儿童视角 , 让我们看到了“我”对这头牛的喜爱 , 这部分的写作笔调也变得轻松、清新 , 让人感觉这段记忆仿佛是和风吹在软草上 , 自然而美好 。 然而 , 这美好最终也被贫困的现实生活给瓦解了 。 很快 , 父亲将这头牛换了另一头牛和一片坡地 。 一个孩子对于牛的不舍让人心疼 。 之后的几头牛 , 最终也是为家庭作了贡献与牺牲 。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 , 这无疑是残酷的 。 最后 , 作者写到山坡上已经没有牛 , 而那些批量养殖的牛 , 它们目光呆滞 , 吃着饲料……牛在田地里消失了 。 这种变化更强化了作者对少年时遇到的那些牛以及旧时光的怀念 。
这篇文字作者是写牛在一个少年生命年轮里或美好、或疼痛的记忆 , 更是在写现实生活、命运与生命个体(人和牛)之间的纠葛与联系 。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源自于一首老歌 , 是我们熟悉的歌词 , 作为这篇文章的标题 , 却又有着别样的诗意和味道 。 然而 , 末尾一段 , 写到这句话的出处 , 又忽然联系到“王二小” , 我个人感觉 , 这样的处理会有一种故意贴题的刻意感 。 文中部分文字也有再打磨的余地 。分页标题
作家胡德江有着较强的观察力与捕捉力 , 无论写人、写动物都非常生动、立体而准确 。 期待他能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字!
本期点评2: 范墩子
在散文《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中 , 作者并没有蜻蜓点水式地直接抒发对旧日往事的怀念和眷恋 , 而是从内心出发 , 以小说的笔法记述了他与牛打交道的故事 , 夹杂其间的诸多细节为读者呈现出一幅真实的画面 , 让人感到亲切的同时 , 也感到一种伤感 , 和一种对苦难生活的深沉思考 。 文章的字里行间也充满着浓浓的乡情 , 在与牛的诸多记忆里 , “我”对黄牯的感情是至深的 , 难以忘怀的 。 黄牯被分到“我”家里时 , 我摸它的头 , 它就轻轻地拱“我”的身体 , 这幅画面 , 似曾相识 。 “我”还对它说:“黄牯 , 以后我们是一伙了 , 以后我还要偷粮食喂你 。 ”后来 , “我”便和黄牯建立坚实的友谊和默契 , 心灵之间是有着强烈的感应的 。 以至于后来当爹将它换了草白牛和一坡旮旯地时 , “我”在牛圈里哭了一晚 。
类似这样的细节 , 文中还有很多处 。 作者善于从旧时的乡村生活间挖掘那些遥远的记忆 , 而这童年感伤记忆的背后 , 则是那沉重苦难的生活 。 “牛儿还在山坡吃草 , 放牛的却不知哪儿去了 , 不是他贪玩耍丢了牛 , 那放牛的孩子王二小……”那些遥远的记忆 , 就镶嵌在个人的童年生活当中 。 而这篇散文打动读者的地方就在于对童年记忆的详尽描述 , 可以说 , 对童年记忆的挖掘和再现 , 也是散文写作创作的一个重要部分 。 原创频道里 , 这方面的稿件非常多 , 但大多的稿件太迷恋于直接抒情 , 以至忽视了细节 , 而《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对细节的处理 , 就颇为详实 , 是这类文章里较为扎实的一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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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编辑 | 邓洁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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