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汉|戚夫人的悲剧：是她看错了刘邦，还是她高估了人性？楚汉

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 。居数日，乃召孝惠帝观人彘。孝惠见，问，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岁余不能起。使人请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饮为淫乐，不听政，故有病也。——《史记·吕太后本纪》
在刘邦的后宫众多妃嫔中，戚夫人最受宠爱。戚夫人是山东定陶人。汉王二年(公元前205年) ，刘邦率部反攻项羽，一直打到山东，在定陶县发现了戚氏，随即纳为夫人，很快十月怀胎，生下儿子刘如意。不用说，戚氏肯定有一副闭月羞花之貌，不然，刘邦不会从此以后，无论到哪里行军作战、视察巡游，总是把她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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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与戚夫人
《西京杂记》上说，戚夫人很会鼓瑟击筑，而且特别擅长跳一种翘袖折腰的舞蹈，边跳边唱《出塞望归》的曲子。还把她的几百名侍婢一一教会，常常在后宫齐声吟唱。加上戚夫人又善于打扮自己，穿金戴玉，珠光宝气，自然在刘邦面前显出千种妩媚，万般爱意，把个本来贪色如命的刘邦陶醉得天昏地转，飘飘欲仙。
所以，刘邦每每收兵回营，或罢朝回宫，第一件事就是抱上戚夫人，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玉手轻抚，琴瑟交响，自己则随曲起伏，引吭高歌，直唱得老夫少妾神魂颠倒，涕泪横流。这良辰美景，有一次竟然被懵懵懂懂闯进宫来的御史大夫周昌一头撞见，羞得周昌慌忙用双手捂住眼睛，转身就跑。
刘邦自从扑进戚夫人怀抱，躺在温柔缸中不知世上今夕是何年，把个结发之妻丢在九霄云外，气得嫉妒心十足的吕后咬牙切齿，发誓与姓戚的娘们不共戴天。但这时的吕后年过而立，人老色衰，又常常不在刘邦身边，要同能歌善舞、妖冶迷人的戚夫人争宠斗艳，是无法取胜的，只得暂时按下怒火，积怨心中，转而广结善缘，伺机而动。
戚夫人既得宠于刘邦，又为刘邦生了个惹人喜爱的儿子，自然免不了生出得陇望蜀、争宠固位的念头。她深知吕后为人刚狠，妒心极深，把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心想自己以色侍人，一旦人老色衰，被君王弃之如破鞋，或刘邦有朝一日见了阎王，自己和儿子必定遭吕后毒手。
但她又无法正面与吕后争夺皇后宝座，因为吕后出身名门，劳苦功高，主宰中宫，当之无愧。唯有让儿子如意从软弱的太子刘盈手中夺得皇太子宝座，自己便有希望在刘邦伸腿之后当上皇太后，即便不能进位太后，也有儿子皇帝作保护伞，足以抵挡吕后的报复。
于是，每当床边枕侧，刘邦心满意足时，戚夫人便使出女人的特效武器——撒娇、啼哭、千泣诉、万恳求，让刘邦废掉吕后的儿子刘盈，立如意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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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夫人
刘邦自己也觉得儿子如意正如名字那样称心如意，不仅模样像自己，连性格脾气也像自己，聪明伶俐，灵活多变，完全不像刘盈那样唯唯诺诺、怯懦无能。所以，茶余饭后，兴之所致，不时把如意抱在膝上，左端详，右抚摸，啧啧称赞说：“这小子真像我!百岁之后决不会让刘盈那不肖子居我如意之上。”经戚夫人一再的吹枕边风，更觉得太子非换不可。
【楚汉|戚夫人的悲剧：是她看错了刘邦，还是她高估了人性？】于是，在即位第十年(公元前197年)的一天，刘邦在文武大臣面前突然提出了废立太子的想法。大臣们猛一听，皇上要换太子，大惊失色，纷纷表示反对，但又不敢直言强谏，因为他们都知道皇上脾气暴戾，弄不好就会要你的命。只有戆头戆脑、耿直不阿的御史大夫周昌声色俱厉地提出了抗议。分页标题
刘邦见周昌那副公牛样子，知道他心里有话但说不出所以然，就故意逗他说：“那好吧，你就说说理由看看?”周昌本来有点结巴，现在又正逢气头上，文武大臣都在周围，皇上却是一副调侃的样子，不免气急败坏，就结结巴巴地说：“臣口…口不能言，然臣期……期……知其不可，陛下若欲废…废太子，臣期…期…不敢奉诏。”
那副张口结舌、脸红脖子粗的滑稽样子，直惹得刘邦哈哈大笑，本来十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淡，活跃的场面自然无法再议论废立太子这样严肃的大事，只好半途而散。不料吕后是个工于心计的人，早已习惯于干预政治，对于刘邦与大臣们的重要集合，总要派人侦听。这次听说刘邦召集大臣商议废立太子的事，放心不下，早就亲自躲在朝堂东厢房内偷听，刚才那一幕全被她记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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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邦与戚夫人
这时，见大臣们纷纷退出朝堂，便移身迎住周昌，跪下便拜，无限感激地说：“今日若不是先生力争，太子险些被废掉，请受老身一拜!”周昌一看，见是吕后跪在地上，慌忙把她扶了起来。
吕后作为女中枭雄，早就不时插手干政，先后导演了彭越、韩信等功臣宿将的灭门惨祸，为巩固刘汉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不过，她毕竟是女人。早年刘邦在外打天下，东奔西突，她吕雉在家带着一双儿女，拖着年迈的公婆，含辛茹苦，风餐露宿，拉扯大了儿女，侍奉好了公爹，心想凭着这功劳苦劳，你刘邦也要爱我一辈子。
没想到刘邦是个“得志便猖狂”的中山狼，打平天下，坐上金銮殿，虽然给了吕雉一顶皇后的桂冠，却敬而远之，把她丢在深宫中，轻易不去温存一番，一心只是扑在年轻貌美的妃嫔身上。其实，天下少女哪个不怀春，世上少妇哪个不盼郎!吕后作为三十出头的女人，恰是风韵绰约、春意正浓的时候，当然妒火中烧，闺怨十足。
无奈刘邦并不是那种惧怕河东狮吼的人，任你咬牙切齿、时泣时诉，我自怀抱美女、泰然行乐。吕后只好想方设法挟制、刁难诸妃嫔。
公元前195年4月，刘邦带着对戚夫人和儿子如意的满腹眷恋和顾虑，在长安病逝，享年五十三岁，太子刘盈随之继承帝位，史称汉惠帝，吕后如愿以偿，当上了皇太后。
她与戚夫人的争宠固位、勾心斗角，形势急转直下，终于胜败分明。以前是戚夫人唱主角，一次又一次地向吕后发起咄咄逼人的攻势，吕后处于被动挨打的守势，终日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现在则是吕后处于主宰地位，再也不屑于同戚夫人明争暗斗了，因为戚夫人已失去了靠山，成为自己手掌心上的一块肉，可以随心所欲地宰割。
所以，吕后办完刘邦的丧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把戚夫人逮捕起来，关押在皇宫的永巷内，把她的头发剃光——在那个时代，这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并用铁圈套住脖子，让她穿上土红色的粗布囚衣，每天罚她舂米。
当然，吕后也不会放过刘邦其他的妃嫔，她要全面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彻底发泄积蓄了十多年的闺怨，让所有夺走她的爱情的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这是一个胸怀狭窄、饱受失宠折磨的女人一旦大权在握后必然要表现出来的残酷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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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后
可怜娇嫩无比的戚夫人在刘邦生前，前呼后拥，仅侍婢就有几百人，连皇帝老子在她怀里也驯服得不敢喘粗气。如今却成了阶下囚，终日做捣米的苦役。她不由得感伤万千，羞忿交加，常常一边舂米，一边吟唱道：“儿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隔三千里，当使谁告汝。”分页标题
这歌词大意传到吕后耳边，吕后勃然大怒，心想：哼，你戚懿还指望如意那乳臭未干的小子发兵来解救你，做梦!老娘叫你断子绝孙。便决定先除掉赵王刘如意，以绝后患。
吕后是个敢想敢做的人，说干就干，马上派出钦差大臣去赵国征召赵王刘如意。赵相周昌到底不负刘邦重托，深知这种征召意味着什么，便让赵王装病，说是重病不能远行。
吕后先后三次派使者征召，周昌每次都是直言不讳地加以拒绝：“高祖把赵王托付给我，我岂能不尽心保护?赵王年纪还小，我深知太后怨恨戚夫人，想把赵王召到长安，与戚夫人一并处置，我不敢让他去，而且赵王也有病在身，无法奉命前去京城。”
吕后得报大怒，恨不得一刀斩了周昌，但转而一想，周昌在朝廷中声望很高，且竭力保护过太子，便采取调虎离山的手段，先派人征召周昌赴京。原来，刘邦登上皇帝宝座之后，一反秦代郡县制，大封诸侯王，想做周武王第二。
因此，汉代诸侯王拥有相当大的独立性，在王国内自署官员，自定政策，自征税收，自建军队，除法定朝见皇上外，不得擅自去长安，也有权拒绝不正当的征召。
但王国的相却由朝廷选派，直接受中央政府控制。所以，当吕后召赵王时，周昌敢于凭借王国的特权和实力，依仗自己的资格和威望，加以拒绝，一旦中央政府直接征调他本人，便无法抗拒了。只好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上路，来到长安拜见吕后。
身为太后、大权在手的吕后，威风已经远远不同于当年给周昌下跪时的情景，见了周昌，柳眉倒竖，开口便骂：“你这个犟老头，难道不知道老娘痛恨戚氏吗?为什么不让刘如意来长安!”一向拙于口词的周昌知道自己无法同吕后抗衡，只得一声不吭。吕后召来了周昌，便随之再次派人去召赵王。这一回，年仅十一岁的赵王没了依靠，只好乖乖跟随来使前往长安。
多亏惠帝刘盈生性仁慈，听说母后已召来皇弟如意，知道其中不安好心，决心先发制人，把如意保护起来，便在如意将到长安时，亲自到城郊去迎接，把如意径直带到自己的寝宫，与自己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时时提防母后下毒手。
这样一来，吕后一时便难以施展阴谋了。不幸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吕后虽暂时不能下手，却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
几个月后，机会终于来了，有一天，惠帝早晨起来出去打猎，如意年纪小，贪睡，不能起来和惠帝一块出去，惠帝只好一人先去，心想离开这么一会儿，问题不大。不想皇宫内到处是吕后的眼线，信息立即反馈到吕后耳边。吕后当机立断，派出太监，将毒酒强行灌进如意嘴里。
等惠帝打猎归来，如意早已七窍流血，死在床上。惠帝虽然悲叹母后太没人性，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
吕后毒死了赵王如意，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处置戚夫人了。便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和双脚，把她的两只眼睛挖出来，把两只耳朵熏聋，又强迫她喝下哑药，变成哑巴，然后关进厕所，称之为“人彘” 。彘者，猪也，人彘，就是人变成的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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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夫人
这真是惨绝人寰的一幕，一个天姿国色的美人，转眼之间变成了一个无脚无手、又聋又哑又瞎、不时发出嗷嗷叫声的怪物!中国此后二千余年中，后宫女人之间的残杀虽然屡见不鲜，却没有一件残忍到这一步!
吕后把戚夫人变成“人彘”之后不久，教人把惠帝引去看“人彘” ，心想警告一下儿子：别在老娘面前太不听话!不想生性柔弱的惠帝见了“人彘” ，吓得毛骨悚然，面如土色，当听说这个怪物就是戚夫人时，不由得悲愤交加，放声痛哭，精神深受刺激，回到寝宫便大病不起，时哭时笑，傻子一般。分页标题
一年多以后才稍有好转，这时，惠帝派人转告吕后说：“这不是人做的事情，我作为您的儿子，终究无颜再治理天下。”从此，便借酒色浇愁，不问朝政，在位七年，即过早去世，年仅二十三岁。
可怜戚夫人生下一个如意儿子，本是大喜事，却又横生非分之想，终致酿成母子双双惨死的大悲剧。
而吕后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很快得到了严厉的报应：亲生儿子惠帝过早夭折，八年后，吕氏家族惨遭满门抄斩的灭顶之祸!这大概就是所谓恶有恶报吧。
参考资料：
1.《史记》
2.《中华传奇大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