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网|品读 | 好的关系，是亲密而有间

_本文原题：品读 | 好的关系，是亲密而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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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妞妞
来源：《品读》2020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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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在一家银行工作。
那天我去办理刚注册的一个文化公司对公账户，因为不知道事先需要预约，又不懂办理程序，结果营业员询问我各种事项，我一问三不知。
账户又急着用，我正手足无措时，瑞送走一位来做投资咨询的阿姨，走到了我身边。
她看出我的窘迫，跟营业员沟通了一下，让我先在营业大厅等候区稍等片刻。然后，她把我需要准备的资料公章等和正确办理程序仔细写好，交给我。
瑞说，看你确实急用，你先把材料准备齐，我给你预约到明天。明早你过来办理应该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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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谢了她，有些感动。无论她是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做人的热诚，瑞给我的第一印象，都是暖的。
瑞四十岁许，深蓝色工装包裹着略清瘦的身形，有几分娇小。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上扬,是个极具亲和力的女子。
我喜欢这种亲和力，那天走的时候，我们互留了微信。
第二天上午，在瑞的帮助下，对公账户办理完成。
我再次谢过瑞，然后在她的邀请下，去她的小办公室小坐了片刻。
瑞的小房间职业氛围浓厚，但电脑旁、桌角处以及文件柜的隔层板上，都有一两盆小小的绿植；笔筒里插着萌萌的麦兜头像减压笔，是稚嫩的粉色；电脑前摆着我最喜欢的某个诗人的两本诗集；青花瓷的小茶壶里，小青柑散发出特有的茶香……这些，亦我平日所好。
那一刻，我突然疑心，我跟瑞其实已相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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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说给她听。她笑起来，你信吗？我昨天见你便有同样感觉，浑身上下一股子文艺女青年的简单。
我们都笑起来。
那天晚上，我在瑞的朋友圈看到她发了一小段话：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有些人明明相识多年，时时见面，可依然陌生。有的人却是， “初相识，故人归” 。
我轻轻给她点了个赞，我知道，她说的是我们。
后来，我们又见了几次面。
瑞是本市人，父母家和她住得不太远。先生和她是大学同学，后来成了同行，只是供职的银行不在同一家。他们有一双小儿女。
瑞喜欢写东西。她的散文清雅、平瑞，符合她的气质和眼神。她也有烦心事：孩子的顽劣不听话，父母的偏心偏执，先生的日渐懒散寡淡……她说时，我便默默地听。
偶尔我也说一说自己。
我感动她信任我，这么多年，始终觉得相比其他，人和人之间，信任才最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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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珍惜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偶尔路过她那里也会过去看一眼，买束洋桔梗或素净的小雏菊。觉得它们适合她。
瑞每次都大方收下，会回送我一些五花八门的小礼物：水果、面膜、小饰品什么的。自不消说，虽然我没有太多存款，但还是把各个卡里乱七八糟的钱，集中转到了在她那边新办的银行卡里。
她笑得不行，说不用的。
我也笑，同她说，做朋友，惺惺相惜固然重要，互相捧场也是该有的礼仪，别嫌弃我资金太少就好。瑞便不再跟我客气。分页标题
我却没想第一次矛盾的滋生，正是因为存款的事情。
有一天上午，瑞突然电话让我过去一趟，带着银行卡和身份证。
我去了才知道，瑞让我买一份两万块钱的五年期投资保险。瑞说，一是帮她好朋友完成任务，二是这份保险投资收益远高于定期存款和一般理财。看我卡内余额足够，她就替我做主了。
然后瑞塞了各种合同和条则让我看一下，说一会儿做个录音录像后，在所有该签名处签上名字。瑞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自若，我却愣了半天，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闷。
我不善理财，也不爱在这些事上动心思。偶尔卡里有余额，手机银行买份国债就算是对自己小资产的爱护了。倒不是不爱钱，是资产并不足以多到要费心做投资理财，并且特别怕麻烦。每次去银行，对那些一力推销各种理财产品的业务员或电话促销员，我内心都本能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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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边界，有短板，有抵触的区域。没想到瑞会一声不吭地就突破了这边界，径直替我做主了这件事。听着瑞那个卖保险产品的朋友，职业化地介绍产品，又说到收益、合同签订、扣款后公司回访之类，我瞬间想逃。
努力克制，我才没让自己那么做。毕竟有瑞在这里，她在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和她已有了半年之久的朋友情意。
两万块钱其实不算什么，也无所谓收益，只是我必须一次次按下自己的厌倦和焦虑，才勉强完成了这个购买过程。再到几日后所谓必须接听的电话回访，面对一个个公式化的问题，我几乎失态地对着电话爆炸！
那天晚上，我婉转跟瑞说了我的心理禁区，希望她理解，日后不再如此处理这种事情。
她倒没不高兴，只是笑我活得太自我了。也许吧，但我还是希望她能明白，我是真的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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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件事情很快也过去了，我也能理解瑞觉得作为朋友，她做主这点事情真的没什么。
可是没想到，不久后，瑞竟然又为我做主了一件事。
那天她约我一起吃晚饭，刚好我下班后没事便答应了。
到了约定的餐馆，却发现除了瑞，还有一个中年男子在。瑞介绍我们认识，说是她弟弟的同学，在某公司任职，有房有车，目前单身。
单身这两个字引起了我的警觉，借口去洗手间，我把瑞拉过去询问她为何安排这种饭局。
瑞嗔怪地看我一眼，当然是给你介绍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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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不等我开口她又道，别跟我说你喜欢一个人，适合单飞。我是女人，比你长几岁，所以比你清楚女人应该怎么生活。女人必须结婚成家，生儿育女，这辈子才完美。
我不管你心理上为何排斥，或是受过什么伤害，作为朋友，我必须要为你终身大事考虑。你现在还年轻，等多年以后你就知道人老了之后有多害怕孤单……总之你必须听我的。
瑞长篇大论，义正辞严，并不给我拒绝和解释的机会，拉着我便往回走。
但我甩开了她的手，这一次，我没能忍住。事实上瑞之前问过我好多次，为何年过三旬还是单身，是否受过什么伤害或者心理有什么排斥……
每次我都答她，没有任何原因，是我喜欢一个人的生活，并且不希望她再盘问。因为，我从来不觉得婚姻是一个人必须的路，我们有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的自由。
这件事，连父母都尊重我，不劝导，更不强迫。也许有一天我会改变想法，那么也无需旁人插手，我自会知道该怎么做。分页标题
可是现在，瑞的举动让我抗拒，也让我反感。我再次觉得，她越界了。哪怕如她所说，是为我好。
这一次，我没有顾及瑞的感受，丢下她走了。
她会很愤怒吧，也许觉得交错了朋友也说不定。但我不会为此道歉，因为我，不想别人一再突破我的心理边界，哪怕是以爱我的名义。就像之前我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话：成年人的自律，是不干涉他人的生活，即使你为之买单。
而我想告诉瑞的是：好的关系，是尊重他人的边界。是亲密，而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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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妞妞
来源：《品读》2020年第7期
_本文原题：《请对我亲密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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