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祖革命：鸿门宴

高祖革命：鸿门宴。

（没有好配图，借用电影《鸿门宴传奇》的海报）
撰文：潘顾亭林（原胡侃），微信公众号：胡侃文字（hukan1969）读《资治通鉴》“高祖革命”系列第1篇高祖革命：大泽乡的大雨第2篇高祖革命：约法三章鸿门宴前：张良的老朋友项伯的夜间突然到访，张良还是有些意外。毕竟已经平定河北带领五国诸侯西进的项羽气势汹汹，不但新近坑杀秦降卒二十万人，而且攻破了沛公刘邦派人把守的函谷关，似乎关中大地的局势非他来主持不可。而沛公此时的立场与强大的项羽不同，身为对手亲信的项伯这个时候前来，无论公私，看上去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说到私情，张良很自然会想到自己当年与项伯的交谊。大秦新帝国下的人情与矛盾并没有因严刑酷法、强势禁锢而消失，人的内心或许更加忿恨和暴戾，一心想为故国旧家复仇的张良，遇到了背景相似、同为旧族世家又犯杀人之罪、性命攸关的项伯，他想办法让项伯逃过此劫，这让对方感激在心。这段旧事在天下大乱的这些年中，很少被记起，但在可能事关生死的时刻，项伯还是想到了当年同样冒险救自己的张良。他连夜来私见张良是要告诉他：刘邦关闭函谷关阻击自己侄子项羽入关已经惹怒了项羽，现在他的大军正在大餐酒食，就等天亮对沛公动手，你张良还是跟我一起走吧，别跟着一起枉死。张良对项伯的告诫似乎早有预料，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弃刘邦而去，因此将项伯所说悉数告诉给刘邦。刘邦大惊。张良的意思很明确，这个时候根本挡不住项羽，不如借项伯之口以避免冲突。刘邦反应十分快，利用张良和项伯的交情，拉拢项伯的同时向项羽表忠心。刘邦的话十分巧妙：之所以派人守住函谷关只是防止盗兵趁火打劫，自己日夜期盼项羽到来。言外之意，他不但不会背叛项羽而且所有事宜都听项羽处置。对于骄傲的项羽而言，这样的话十分受用，而厚道的项伯也对此深信不疑。的确，此时双方实力对比悬殊——项羽大兵四十万人，号称百万人马，而刘邦只有区区十万号称二十万人；刘邦的崛起与项氏密切相关，他之所以能顺利入关，也与项羽北定赵魏牵制秦军有很大关系。正常人想来，刘邦都不太可能直接和项羽对着干。果然，项伯将刘邦、张良的意思传达给项羽并夸大了刘邦的功劳后，项羽答应不会击灭刘邦。而项伯在连夜离开刘邦、张良处时，还叮嘱刘邦，天亮之后不能不早去项羽处谢罪。刘邦的谢罪就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鸿门宴。鸿门宴上：项羽为何不杀刘邦？鸿门宴上，范增多次暗示项羽除掉刘邦，项羽熟视无睹，没有任何回应。意在沛公的项庄舞剑，也因项伯干预而失败。直到张良告知樊哙，后者硬闯进来，刘邦才算性命无忧。机灵的刘邦很快逃离现场，彻底摆脱了心惊胆战的危险之地。在鸿门宴之前，也就是项羽准备大军击灭刘邦时，范增对项羽说得很清楚：一个贪财好色的刘邦入关之后与关中百姓秋毫无犯，可见他志不在小，而且，此人有天子之气，千万不能错失机会，要赶紧除掉。此时，项羽并没有觉得范增所说有什么不对。可为什么在项伯一番说辞后，项羽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坚定了不杀刘邦之心？项庄舞剑项伯干预，对峙如此明显时，项羽为何只是围观，未尝发一言？樊哙质问他，他不作回应，张良替刘邦献礼，他又正常收下。项羽在鸿门宴上的表现有些奇怪。实际上，自随从项梁起兵，项羽是少有的目的单纯没有私心杂念的诸侯之一（另一个是刘邦）。当宋义在救赵怀私心，企图于秦赵争斗之外获利时，项羽毫不犹豫斩宋义，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之后与诸侯同救巨鹿，破釜沉舟，其时还有十余支军队在巨鹿周围，但无一人敢和秦兵作战，只有项羽的部下不计生死，在诸侯壁上围观之下大破秦军，一战而震服诸侯。项羽的志愿是不惜一切代价灭掉无道之秦，而不在意对手是不是强大。但在诸侯心里，灭秦不光是革命，还有利益。或者天下逐鹿能者先立，或者复古封建分土而王。项羽与这两者都不同，他是旧贵族出身，毫不讲究的能者先立，他无法接受；复古封建，又是些旧王族的残余庸才，何德何能坐享其成？只有另立天下、重新封王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是项羽的壮志。是不是天子，当不当皇帝，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但若想在他的掌控之外封王称帝则不可容忍。当他听曹无伤说刘邦想自己在关中称王时，这就挑战了他的底线，因此必欲灭之而后快。范增说刘邦有天子气，想必对项羽而言没有太大触动，但项伯所说，刘邦根本不想自己称王，且巴巴盼着自己来关中主持大局，就正中项羽下怀。这是范增屡次暗示，他却始终不杀刘邦的原因。但项羽对范增的苦苦劝诫并非毫不动心。鸿门宴之后的两个月，公元前206年二月，项羽自己主导分封天下诸将时，不仅没有遵循楚怀王与诸侯的约定，封率先入关的刘邦为关中王，而且三分关中，距塞汉路，企图把刘邦及其集团封闭在汉中、巴蜀的偏远闭塞之地。显然，他虽然没有杀刘邦，却也对其十分防范。鸿门宴后：萧何的“图天下”之策一心反秦并成功入关的刘邦，也面临着新问题。秦已经反完了，自己是第一个入关的诸侯，那么理所当然要封王关中了。但他的老朋友、老对手，在河北已经震服诸侯的项羽却弄出来个雍王，有可能不会将关中送给刘邦。灭秦后，刘邦和他的集团所面对的首要问题不是如何称王关中，而是如何面对项羽，怎样与其打交道的问题。刘邦有一丝侥幸心理。他以为守住关中，做个闭门的诸侯王，凭借关中的基础，可以不管关东的风云变幻，自己逍遥快乐，就如战国时的秦，独占关中，虎视天下。但他军队的战斗力与项羽大军相比，实在太过孱弱。自王关中即已不可能，首要目标就是保证生存，不与项羽翻脸。此时，张良虽然只说一句话，却奠定了整个刘邦集团面对项羽时的基调——不会背叛项羽及其志在打造的新封建秩序。刘邦对项伯和鸿门宴上对项羽的自陈，正是面对项羽新封建天下的态度。而刘邦的厉害之处在于，在很短时间内，他周围的核心人物都十分精确地领会了这一态度，并掌握了对外标准话述。樊哙闯进鸿门宴现场时，对项羽说， “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豪毛不敢有所近，还军霸上以待将军。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爵之赏，而听细人之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将军不取也！”正是一套刘邦不会背叛项羽且会赞成项羽主导分封天下的恰当阐述。刘邦和他身边的核心人物，不仅在鸿门宴前后迅速确定并传达统一这一话述，之后不久，还将此策略进一步丰富，演变成楚汉对决初期汉集团的主要策略。而这一策略升级的关键人物是萧何。项羽有意防范和故意偏袒的分封令刘邦十分不满，他甚至当时就要撕破脸准备攻打项羽。周勃、灌婴、樊哙立刻劝止，这说明，刘邦的身边人深知当时形势，认可韬光的对楚策略。而萧何更是提出“愿大王王汉中，养其民以致贤人，收用巴、蜀，还定三秦，天下可图也” 。这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实际上还提出了具体的步骤。首先听命项羽王汉中，然后发展自己实力，搞好巴蜀后方根据地，其次收复三秦，控制关中，而一切目的是为了“图天下” 。看来，刘邦从项羽分封一开始就没有认可，只是此时他无力抗争。不过，他，尤其是他周围的核心人物，思想一致，策略清晰，从隐忍的韬光隐晦到步骤清楚的图天下之策，基本方向十分明确。这也是刘邦从鸿门宴到楚汉相争开始时的完整对楚策略。在萧何图天下之策的背后，汉王刘邦表面上烧毁栈道，实际上已经着手重新出兵争夺天下的工作了。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让他重返关东、争衡天下的人。（完）本文为胡侃文字编号012号文章，欢迎朋友们批评指正。若承蒙转载，请注明出处。分页标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