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摊与经济

年前，疫情还未引起警觉时，到公园游玩，看见一批批游客，一堆堆地摊，相互交织，形成一幅欢乐的节日景象。当时就感觉猛然间抓住了一个想法，整整琢磨了一天。地摊本小利微，在整个社会的规模也很小，为何却屡禁不绝？地摊真像它表现出来的那样，对整个经济环节都是微不足道毫无意义的吗？中国的文字很有意思，村子的村字是木字旁，镇子的镇字是金字旁，城市的城字是土字旁。这三者恰恰代表了中国最底层、最基础的三级行政结构。村子所出产的一般是粮食、木材等与植物动物有关的事物，五行上属于代表生命的「木」字。镇子最初的用途应该是军事设施，驻扎有军队，故古有军镇的说法，镇还曾经是一种军职。有军队就要有打造和修理各种武器械具的铁匠木匠等各种工匠，所以镇子五行属「金」。因为镇子里聚集着各种工匠，于是镇子又发挥了另一个功能，即镇子承担着最基本的工农业产品交换任务。农村集镇，一到节假日，或固定的日期，十里八乡的村民就会自发地拿出各种货物到集镇出售，热闹非凡，这叫赶集追墟。这种临时而零散的货物交易，没有固定的经营场所，只能是摆地摊了。这种赶集一般也就持续一天，日落时分，有了一些货币的农民就会在集镇买些急需的工具或原料回去。因此，集镇确实可以说是一个金木交易的地方。城市则不过是一个更大的交易市场。城是由土墙围起来的一块地方，不仅有军队驻扎，还有专门的政府管理机构，在城中交易的安全性、信用度都更有保障。所以，城与市是必定联系在一起的。有了政府的信用担保，城市中的交易才摆脱了临时性，而可以建立专门的经营场所，所经营的货物无论广度和深度，都超出了本地的局限，具有了全国乃至全球的意义。城在五行中属「土」，而土在五行中被认为是一种处于中央的、基础的地位，因此城中所进行的，是金木水火土真正的五行大交流。可以看出，地摊在市场经济中确实是非常古老，也非常简易的一种交换方式，是农村经济活跃的最基本形式。很难想象，古代一家一户的农业生产方式，或者当代的家庭承包制，农民会有足够的财力和人力去专门建立一个固定的经营场所。由于旅游的季节性，在一些景点专门设立一种交易场所，也往往并不合算。地摊对于旅游的意义，就尤其耐人寻味。旅游的乐趣，其实有大部分是为了凑热闹。同样也很难想象一个旅游景点会连个矿泉水和饮料都没卖的。看着景点里摩肩接踵的人群、琳琅满目的商品，人的心情确实会愉悦很多。当然，那些追求极限体验的人除外。追求极限体验的人，不是在旅游，而是在历练。公司里工作的职员，整天忙于工作，虽然满眼看去都是人，但不仅交流很少，更有可能是同事关系紧张。所以，在旅游中那种漫无目的的闲逛，对于城市职员就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了。看看风景、看看美女，摸摸地摊、玩玩游戏，就成为旅游必备项目。旅游不是征服珠峰，如果在一个景点看着一队队人向着同一个目标埋头前进，那一定是前面出事了。只有看到路边一个个地摊欢声笑语，那才是正常的旅游环境。可见，地摊对于旅游实在是居功至伟，可以说没有地摊就没有旅游景点。而没有旅游，世界经济起码腰斩一半。地摊对于经济，其意义不在于提供多少就业、上交多少利税。在景点中，这种允许自行设立商业项目，自由进行商业活动的气息，才是其真正的价值所在。只有在这种自由经商的氛围中，商户才会相方设法逗游客开心，充分施展各种奇思妙想给游客一点意外惊喜。有了各种意外的惊喜与发现，游客才会一年年对旅游充满期待，希望一家人能过个愉快的假日，而不是千篇一律的参观。所以，有时候城里人和农村人一样热衷于赶集和追墟，不仅墟集中的商品每每出人意料，就是价格也常常十分喜人，有一种淘宝和捡漏的乐趣在其中，赶字和追字可谓十分形象。农村人赶集确实是天还没亮就开始出发，城里人追墟则是算准了一个个镇子不同的集市日期。集市不仅是一种买卖，更像是一种节日活动。固定的营商场所，营造不出这种节日氛围，非得是地摊经济，才会有各种惊喜与意外。地摊集市里，不仅有各种生意吆喝，还有各种才艺表演、游乐项目，这种热闹景象是门庭冷落的坐商所达不到的。坐商，其经营的目的性太明确。顾客一旦摸清了他们的经营范围，一般是没兴趣闲逛的。顾客也总是目的明确地直奔采购而去，一旦采购完成就匆匆离开。商家为了经营场所的清净与避免拥挤，一般也不愿意顾客逗留，所以商场里一般都不设休闲的座椅。北京的王府井现在没有地摊了，自打从王府井一个个商家的门口匆匆而过，并再也没有第二次游玩的兴趣。试想一下，有谁会不要脸面地一家挨着一家，出了这家门面又进去那家门面？这是蜜蜂采蜜吗？这哪有地摊集市里，一路浏览下来的悠闲和从容？看着一个个黑洞洞气象森严的门面，作为游客其实多少有点畏惧与尴尬。进了人家的店面，如果不买点东西，恐怕会被店员在背后冷眼相看，如果一家家店买下去，富二代也做不到。所以，如非必要还是别把人家的店铺当旅游景点闲逛了。但如果失去了作为旅游景点的意义，商业区也只是单纯的商业买卖、赤裸裸的交易活动，没有一点亲民的氛围，那你又何必到那里去讨人嫌。如此与坐商对照起来一看，地摊的意义，就不是在于完成了一种交易，而是在于刺激了一种消费意愿，是在休闲游玩中创造了一种交易。地摊里从业没人向你要资历证书，地摊里闲逛没有对你鄙夷不屑，地摊里聊天没人指责你大声喧哗，地摊才是市场最原始的气氛。而这种原始的、混沌的氛围，最容易产生新东西、新观念。创造与创新，才是地摊对于市场经济的本原价值。地摊与经济。14:27 2020/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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