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谈孔子“礼”概念中的法的涵义

伏尔泰说：“自从开天辟地以来，还有什么道德准则比它更美？我们必须承认，对于人类来说，没有比孔夫子更有价值的立法者了。 ”（——《哲学辞典》）。也许国人很奇怪，孔子这个讲克己复礼的人，怎么成了“立法者”了？西方可就是把孔子作为立法者看待的。美国最高法院东门上有三个塑像，孔子、摩西和梭伦。分别代表三个从不同角度为立法做出贡献的人物，其中孔子是从道德、教育这个角度的立法者，如孔子对礼法的推崇，摩西是从宗教的角度，著名的摩西十诫，可说是最早的立法，梭伦是从政治的角度对立法做出了贡献。五四时，文革时，都大力批判传统文化，著名的口号就是“砸烂孔家店” 。其中，对孔子的一句话“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作为孔子的封建等级观念和儒家为统治者服务的罪恶本质加以批判的。这是一种故意的曲解和抹黑。封建时代的封建领主是王、侯、士大夫，他们都是自己领土上的最高统治者，被统治者则是他们领地里的所有人，对被统治者则是用“刑”来规范，那么统治者自己呢，自己是无法对自己用“刑”的，于是周朝及以前的前朝，就都是用“礼”来规范的。这就是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的原意。刑好理解，因为现在还在用“刑法”这个词汇。而“礼”这个词汇的涵义已经没有法的涵义了，礼如今特指礼节，礼貌，礼仪等含义。孔子时代的礼既有现在的礼的涵义，还有礼制、礼法的涵义，礼制就是现在的一些“规制”的涵义，礼法就是现在的一些“宪法”的涵义，都是专门对权力拥有者的规范。比如，王、侯、大夫的城墙各修多高的规定，鼎的大小多少的规定，车乘多少的规定，还有宫殿住宅，兵器甲胄人员等等的规定。为什么要这么规定？看看《郑伯克段于鄢》就知道了。那么这些“礼”被违反了有什么后果？违反了就是一种犯罪，和现在犯罪一样，但违反者是当地的最有权力的人，在自己的领地里自然是不可能受到惩罚的，又没有一个独立的宪法法院来审判和惩罚，于是有人会说这“礼”还这算法吗？法学有一个自然法概念，像习惯、习俗、祖制等等，都是可以纳入自然法范畴的。违反了礼法，也就是违法，统治者本人不会惩罚自己，但旁人，更高一级的统治者，就可以以此为名指责他，讨伐他，就像郑伯讨伐段一样，因此，礼的约束功能是存在的。礼崩乐坏，就如同现在社会里宪法被践踏了，法律秩序被破坏了一样。孔子的学生问他有什么话叮嘱的，孔子说：“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 ”人们用现代的礼来理解这句话显然不通，礼数有那么重要吗？但是只要了解孔子时代的礼含有法的涵义，就顺理成章了，意思就是孔子叮嘱自己的弟子要守法，违法的事情不要参与，更不要去做。这才像是老师对学生毕业的叮嘱。礼含有法的涵义在现在某些方言中还有残留，如广东话， “你不要非礼我”就是你不要对我干犯法的事的意思。正确的理解孔子时代“礼”的概念，才能正确理解孔子为什么说克己复礼，唯此唯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