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郑耀东：天上的老庙 |老庙|巫师|菩萨|

_本文原题：郑耀东：天上的老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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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前，小镇并不孤独。自从出口被陨石雨突袭而封入高山后，才与世隔绝。这里寂寞的在地图上都没有名字，任何朝代更迭的战火都烧不进来。冬天漫长阴寒，夏天短促炙热。物物交换取代了钱币流通。自给自足的民众只懂得劳作，日复一日的往返在老庙，山林田地和河边，从不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哪管皇帝换成总统，总统换成主席。也不知睡了多少岁月，他们就一直僵硬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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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精神支柱，是歪立里在河边的老庙，因为年代太久，庙体和塑像早残破不堪，连神龛上端坐的那位都认不清自己。每日听得下跪的村民们含糊不清的祷告，忏悔并供奉饭菜。可惜再香的食物也装不进它满是破洞的肚子。只养活了历代看门的庙祝家族。他们一直明白：世人不在乎庙矮神低，更不管叩拜是谁，只要有庙就够了。
每年的七月十五是镇上的大日子，居民们会把蜜饯挂满枝杈，为的是让果树长满鲜果。女人们用麦穗结成环戴在头上，为的是平安的生儿育女。男人们则攀比挂在屋檐下的狼头，图的是健康长寿。自晨光开启，庙祝就带领大家跳舞祈雨，因为地理特殊。往往雨后，阳光会把老庙的影像投射天空，形成吉兆的海市蜃楼。从而引发全镇人的日夜狂欢。入夜，庙祝又从瓶中放出无数萤火虫升天，给星辰补充能量，万不要再把石雨降在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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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在暗藏小镇的陨石山后，迎来了久违的访客。那是个为参加法会而抄近路的行脚僧。此刻的他正被高能量的陨石射线搅的昏昏沉沉，进退两难。阿弥陀佛！我果真是要被这传说的魔山吞了。又黑又瘦的小和尚鼻涕眼泪齐流，心脏随时都要自皮囊跃出。也许要往生了吧，和尚无奈的盘坐在杂草中口诵佛号。谁知竟唤来场秋雨淋头。倒使他得了几分清醒。最奇妙的是白云间隐现出一座老庙，它曾依稀于和尚梦中闪过。那一定是菩萨给我安排的归宿！出家人动了心，将衣钵撇下，激动的满山乱跑，直至道袍都被荆棘撕烂，却寻不见通天之路。眼见老庙已无影踪。灰头土脸的行者失望的趴在地上痛哭，把多年的委屈也一并发泄着。好半天，当画眉鸟落在光头上叽喳着，和尚才意识到自己“着相” 。赶忙起身再找包裹。谁料想脚下一滑竟咕噜噜摔入紫荆丛藏匿的黑洞中。
那暗道本为陨石垒叠的缝隙。幽深阴暗杂草遍布，宽窄仅容纳单人翻滚。行脚僧在内好似入了无底洞，或是笔直坠落或是曲折绕弯，一直惶恐急行在无明中不得安生。最后竟扑通的砸进水里，像没头苍蝇般胡乱游着，此刻也顾不得师父所传安心之法。只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了。恍惚中，天上的老庙又浮在面前，和尚死命的朝那光亮抓去。竟一头冒出水面，置身于世外桃园中，他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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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郑耀东：天上的老庙】
仿佛封印被消除，终获安定的行脚僧衣衫篓缕的呆立在小河，不敢回忆这半天的转换。谁知当下是噩梦结束或陷入又一循环。更无法想到水下有通向山外的出口。他甚至弯下腰去寻那来路，却只摸到鱼滑溜溜的背脊。我这是怎么了！破相破相破相！身无大碍的小和尚在清澈轻盈的淡水中洗了把脸，又喝个饱。谁知一转身，天上的老庙就冷冷的戳在岸边看着他。面对异相，水中的僧人却平静下来，他默默的爬上岸，围着老庙转了一圈又一圈，感受那种奇诡。更不知那张着恶口的暗黑庙门是否充满未知的凶险。犹豫半天，出家人终于鼓起勇气走进庙内。分页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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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会，田间走来了喜气洋洋的祈福队伍，他们敲锣打鼓奔那老庙而来。为首的巫师红脸大眼，魁梧精壮，有无数小辫从头垂在腰间。他正带领人群扛着九米长的木制风筝到庙前举行仪式。高潮是依照传统放飞携带供品的风筝上天。让贪嘴的神吃掉后，不得不保佑来年的五谷丰登。
祈福的众生虔诚围着老庙叩拜着，不断说些吉祥话。再抬头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光头少年神情黯淡的呆立于庙前。几百年没遇访客的村民面面相觑， “敢情是庙里的菩萨走出来了” ，有胆大的进庙证实神像还在，于是百姓凑近和尚好奇摸着衣裳和光头。而此刻的行脚僧通过了解“庙中神”与“庙外人”已明白所在并非天上，像是误入哪儿的桃花源了。甚至他还相信这是菩萨给自己安排的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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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东西，是来破坏我们祈福的恶鬼么”一个老人很不友好
-----阿弥陀佛！在下是人！是出家人！
“出家人是什么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竟然把头发剃了”
-----“阿弥陀佛，无牵无挂，心系众生！六根不断，魔心难灭”
“这人说话真是古怪！你怎么来的！”围观的人群不依不饶
小和尚肚子咕咕叫，有小孩送上瓜果。他边狼吞虎咽边复述今日的离奇遭遇。这期间还有好事者在水中摸索半天也寻不得通山之路。
“既然你是从外面世界来的？告诉我们山那边现在如何了！”
行脚僧心中充满热情，他想要正法在此落地生根。便滔滔的不绝的大谈着世界的千年兴衰。谁料想这些简单淳朴的民众都被山后面那些战争，杀戮，瘟疫，科技文化惊吓的不住往后退。和尚的修养让掌握镇上智慧的巫师十足嫉妒。他必须夺回众生的尊敬。
“你这出家人?是不是能和神通话的那种人”巫师撇着大嘴挑衅道
-----“算是吧！”和尚入乡随俗，料想需费些时日才能解释清楚佛法真谛。
“那你会什么祈福治病的法术么?”
-----'小僧只会念经，讲法。教大家心无挂碍'
“人干吗要心无挂碍啊！那不是无情无义了么！”
-----“心无挂碍是舍个人私情为众生大情”
胡说八道！哈哈哈哈！村民笑的前仰后合！缺乏经验的小和尚有点吃力。
“什么法术都不会？那你如何看庙啊！咳咳！我可是血脉正统传承四代的庙祝”
------“贫僧乃是官方认证的正统僧人。和尚竟把贴身的度牒掏了出来，图新鲜的众人立即将他围拢并啧啧称奇。巫师感到头皮发麻，只怕这祖传的饭碗砸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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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村民对和尚好感倍增的时候，他才郑重的说出实情，老庙里供奉的其实不东方的菩萨。那是在西方的神。人群哗的一声炸开了。他们祖辈跪拜祈福的菩萨竟然不是真正的菩萨。巫师更加满头是汗，眼见家族荣誉即将不保。愈加确信这光头是来夺他位的魔鬼：“出家人，请问这神为什么绑在十字架上。 ”
和尚抿了嘴：“据说好像是为众生赎罪吧。 ”
老奸巨猾的巫师立即得意道；“既然同样都为众生赎罪，无论是谁有何分别，那不都是菩萨么.只要虔诚的叩拜都会护佑我族” 。
“可他不是菩萨啊，你看他头发卷卷满脸是毛。没有莲花台”缺乏实修的小和尚陷入了执着的魔境中。巫师跪在庙前向天朝拜；“老天啊！那个来路不明的怪人竟说是您真正的奴仆。抹煞了您对我们几百年的厚爱”
“我不是任何神明奴仆。只是个学生！要知道菩萨都是人修成的” 分页标题
和尚这番话吓到了镇上的众生。对于他们来说老天是永远无法的逾越
巫师抓到把柄，心中暗喜：“竟然你说外面世界拜的是真菩萨，那你们为什么还有战争。而我们这里是假菩萨却风调雨顺。这难道不是神的护佑么”
眼见和尚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民众又唰的向巫师聚拢，跟着他不断叩拜。赢回尊严的庙祝感知风在鼓动，便心生恶念，他干咳几声指着地下停靠的大风筝。
“既然你号称能真正与菩萨通话。那就请帮我族求神赐吉祥。我倒想看你这外来的巫师如何心无挂碍”
和尚无奈的闭上眼睛大声念佛，他急于想示现“心无挂碍”将众人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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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福的人群在巫师的带领下又喧哗起来，他们高兴的把风筝所载的供品撤掉，二话不说的将瘦小和尚固定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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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以后，无人记得七月十五盂兰盆节的那一天，在与世隔绝的镇上，由数百个祈福的民众凭借风力拉起的大风筝不断上升，上升。随后，在一声晴天霹雳过后。那载着小和尚的信仰和希望的大家伙断了线。由风托着它越飞越高。跃过地上的老庙，跃过陨石山，越过画眉鸟的头，跃过白云朵朵。迎着太阳，朝着再次隐现于天上的老庙尽情追去。
《金刚经》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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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郑耀东（老东），中国新闻日报网特邀作家，现任中华文促会传统文化委员会副秘书长，中国人口福利基金会唐卡公益基金顾问。曾就读中科院心理所营销心理学专业，资深文化策划/制作人，致力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挖掘和弘扬，工作经历丰富，行业涉猎广泛，在影视编剧，音乐制作，心理学，传媒行业均有建树。常年义务进行心理咨询，临终关怀等一线公益活动，参与研发公安某所“网络追逃系统”司法监所情绪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