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碎碎念」我们疲惫地游走于理想和现实之间，时而是玉，经常是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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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柳雪敏（思想碎碎念）
01
一个朋友来家里玩，顺道向我借几本书。
我带她去书房，打开柜子让她自己挑，谁料她一眼看到了二层柜台上的一只玉镯。 “好漂亮啊，怎么搁这儿？”
她信手拿起来端详， “咦，这是断掉又用胶粘到一起的吗？有几道细痕。 ”
【「思想碎碎念」我们疲惫地游走于理想和现实之间，时而是玉，经常是瓦】“是啊，孩子不小心给摔断了，正好断成三截，我看断口挺齐整，觉得可惜，就用强力胶给沾上了！”
朋友看了再三，笑着摇摇头， “你呀，没听说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句话吗？人家这可是玉，碎了也是玉，你给粘成这样，是拿人家当瓦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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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初摔断时，我第一时间也想到了这句话，也曾再三思忖，是扔掉呢，还是捡起来搁着，又觉得断玉不好看，所以决定粘好。
朋友这一说，又让我重新思考起这个问题。
试想，如果我们是那块玉，会怎么想？会希望自己被如何处置？
它想“破罐子破摔” ，被摔得更碎些，最好碎成粉末，自此消失不见，倒也干净，还是希望被粘补起来，哪怕浑身都是清晰可见的裂痕，又或者碎就碎吧，拿盒子收起来做个纪念？
我不知道玉作何选择，换作我是它的话，在不同时期不同年龄，可能会有不同的选择。
每一种选择，其实都代表了一种对待遗憾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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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记得我上高中那会儿，真算得上是完美主义者，并为此做出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举动。
比如有一次，老师让参加市上组织的征文比赛，我已经工工整整誊写好了，准备上交，这时同桌不小心把一滴墨水甩到我的作文纸上了，米粒那么大，且在右下角，无伤大雅。
可是，我左看右看，越看越不舒服，就找来稿纸重新写。
老师说：“这节课下了就要收齐上交，你这么多页，抄得完吗？我看这不影响什么吧。 ”
但我觉得不行，看着就很别扭，像好好一美女，嘴角沾了一颗饭粒似的，总想给她擦掉。于是，我让老师多等我一节课，坐那儿一口气誊写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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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我，真的就像一张白纸，接受不了上面有一点点污痕，哪怕再小，我都想极力祛除。
因为心思单纯，眼目不宽，容不了太多太大的“黑点” ，对遗憾的接纳度几近于零。
也就是说，那个时期我是那块玉的话，一定会选择碎成粉末，自此消失不见，因为接受不了那种碎裂式的遗憾。
那种遗憾，对那个年龄的我，无异于灭顶之灾。
放到现在，人近中年，经历了太多坎坷挫折，对苦呀痛呀渐渐也就麻木了，在日复一日的麻木中，坚强有了，对遗憾的包容和接纳度也有了，不会轻易言弃，也不再誓死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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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前几天去母亲那里吃饭，她见我的车前后有好几处凹痕和擦伤，就跟我开玩笑：“一个女人，车都开成这样了，也不去维修，到大街上不怕人笑话呀！”
“不怕，代步工具而已，能开就行，等实在看不下去了，再一块修。 ” 分页标题
母亲微微摇了摇头， “真是不一样了！以前的你，啥东西稍有磕碰就不要了，衣服不平整都不穿，碗里掉根头发，饭就不吃了，现在到底是长大了，心也宽多了！”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要粘好那个玉镯，有时还戴一戴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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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到以前，这事无法想象，最好的结局也就是揽进盒子做个纪念，绝对不会粘补，更不会再戴。
但是如今确实不一样了，我可以接受它摔断，可以接受粘补它，也可以接受它有裂痕，更能接受戴上它，不再惧怕什么，也没有什么能影响我。
因为心大了，宽了，也有韧性了，能承载以前所不能承载的很多东西，不再对一切吹毛求疵。
遗憾对我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我已经有能力与它和谐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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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当然，朋友的话也不无道理。
她觉得玉有玉的尊严和节操，宁粉身碎骨，也不愿苟全于世。否则，与苟延残喘的瓦砾何异？
可是，这个判断的基础必须是，玉得是真玉，而不是瓦砾。
反观我们这芸芸众生，有几人是温润饱满的真玉？我们，不过是绝大多数的寻常瓦砾而已。
没有玉的命，自然不敢像玉那么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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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其一生，只要做好瓦砾，一片浑整有用的瓦砾，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即便碎了，裂了，也不敢任其碎裂，必想方设法保全自己，延续自己，甚至有时都无所谓尊严不尊严，因为你知道，那堵墙需要你，整个房子需要你，你没有跟尊严谈判的资格。
碎玉活得是种理想，全瓦活得是份现实。
我们，则常常纠结、彷徨，疲惫地游走于两者之间。
时而是玉，经常是瓦。